路旁小庙

文图|郑小卫

　　离我老家不远的地方，有一座小庙，小时候曾常从那儿路过，记忆中它就静静地立在路旁，显得静谧安详。

　　直到有一天，我和岳父一起来到这里，才知道这个我孩童时代曾多次路过的小庙的显赫历史，让我从心里吃了一惊。原来这里就是北宋***的政治家司马光的祭殿，离此不远就是独乐园的故址，是《资治通鉴》的成书处。

　　岳父司马扩军，根据家谱记载，他是司马光的第25代嫡孙，退休后，开始痴迷于司马光文化的研究，现任洛阳市司马光研究学会会长，多年来几乎走遍了和司马光有关的各个地方。

　　小庙叫洪恩寺，位于洛阳市伊滨区，始建于北宋时期，是北宋朝廷为超度司马光而建的寺院，独乐园故址就在小庙的西面不远处。这里在开发之前是属于司马街村，幸运的是，村里的村民很有文化传承，尽管没有一户人家姓司马，但对独乐园故址却是爱护有加，世世代代对它们进行着保护。

　　司马光祖籍山西夏县，出生在河南省光山县。北宋政治家、史学家、文学家。历仕仁宗、英宗、神宗、哲宗四朝，为人温良谦恭、刚正不阿;做事用功刻苦、勤奋。其人格堪称儒学教化下的典范，历来受人景仰。宋神宗时，因反对王安石变法，来到洛阳，历时15年，呕心沥血主持编纂了中国历史上***部编年体通史《资治通鉴》。

　　公元1071年的春天，司马光因为和王安石政见不合离开了京城开封来到洛阳，在龙门石窟下游不远的伊水之滨购置了20亩土地，建造了宅院，并取名“独乐园”，园内专门建了读书堂用来著书，《资治通鉴》就是在读书堂完稿并出版发行的。

　　前几日，正巧看了贾平凹的一篇文章《活的有趣，才是人生的***高境界》，说得是“一个人有了爱好，也就有了真性情，才有趣，即便一个人安静地过日子，也能在默然无语中开出花来”。可以看出***作家贾平凹内心的一种独乐的思想境界。

　　独乐园，从对宅院的取名就能看出司马光那时的心境，独乐，就是说即便一个人相处也会开心的生活着，独乐的深处是他的有趣、豁达和乐观积极。那时，他的好朋友邵雍把自己的住处取名安乐窝，直到如今洛阳的一个镇子还沿用安乐窝这个名字，这些住处的名称让人感到雅而不俗又极富内涵。

　　牡丹花开的洛阳是美丽的，春光正好，我和岳父以及一直为司马光文化奔走呼吁多年的司马村的许庆西老人一起来到了这里。

　　走进小庙，首先看到的是一间青砖瓦房，何年所建已无查证。房门匾额上写着“天王殿”几个大字，在岁月的洗礼中，天王殿虽略显破旧却也不失古朴。殿旁立有几幢古碑，移步向前，其中清雍正八年《重修关帝庙并金桩神像碑记》的字迹尚可辨认，我和许庆西老人家一字一句读来，“今洛阳城东南常安村(即司马街)，乃司马温公独乐园故址也……。”碑文赫然在目，读到这里，我心头不仅还是一震，不曾想眼前这片不起眼的地方竟是中国史学上曾经耸立起的一座高峰之处。我伫立在残破的碑前，一阵风过，几片落叶在空旷的小庙里随风飞舞，和司马光以及《资治通签》的显赫对比，这里寂寞冷清得令人叹息！

　　一声喊叫让我从发呆中又回到现实。过了大殿往后走去，在西厢房的一间房间内，供奉着一尊司马光的雕像。这是几年前司马光后人司马朋霞等人出资捐建，在司马光的出生地光山县雕刻并由当地工匠负责安放到位，雕像为香樟木雕刻，形体高大，危襟端坐，面容显得温和而不失威严。岳父那时已近古稀之年，为了促成此事，没少奔波劳累。

　　人生就是这样，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政治的失意并没有使司马光沉沦，他有文化的积淀和底蕴。小时候的司马光勤学惜时，曾经睡“警枕”以激励自己早睡早起刻苦读书。每一滴汗都不会白流，吃过的苦也都会有收获，这个爱好和能力，使他在洛阳倒也自得其乐。

　　清澈的伊河水蜿蜿蜒蜒的向东流去，静静的滋养着这片土地，独乐园故址上蒹葭成片，尚未冒绿，显出一丝荒凉，幸运的是在荒凉的故址上如今已经开始复建司马光文化园，虽然面积不大，但还是令我们感到一丝欣慰。已经81岁高龄的许庆西老人带着我和岳父来到了他无数次走过的故址处，站在这里，我仿佛又看到了在独乐园中司马光和邵雍，张载、程颢、程颐、富弼等文化名流在园内吟诗作赋，以文会友，司马光和他的学生一起探讨推敲忙碌地编撰修改书稿。公元1085年元月的一天，春寒料峭的独乐园内忽然欢声笑语，《资治通签》顺利编纂完成并出版发行。这是一部传世之作，它的影响是世界性的，是中国史学上的一座丰碑，它的意义已经无需赘述。

　　《资治通签》完稿后的第二年，司马光在开封溘然长逝，葬于老家山西省夏县。他为了这部鸿篇巨制耗尽了毕生的精力。

　　面对塑像，我虔诚的双手合十而拜，这是一个不服输的老人，官场跌倒了，就在另一个舞台以胜利者的姿态站起，他足够强大，值得后人凭吊敬仰。

　　独乐园历经千年，如今早已消失在历史的烟云中。离开小庙，西侧的司马光文化园正在忙碌的建设中，假以时日，这张文化名片将会使古都洛阳更加精彩。

　　若问古今兴废事，请君只看洛阳城。看着路旁的小庙和旁边热闹的建设工地，耳边又响起了司马光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