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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治通鉴》

《资治通鉴》第三十九卷摘录

作者: 发布时间:2019-10-30 浏览次数:23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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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23年


王莽垮台被碎尸首级送到宛城

刘秀能忍耐到河北发展举大业


-----资治通鉴第三十九卷摘录


文言:


春,正月,甲子朔,汉兵与下江兵共攻甄阜、梁丘赐,斩之,杀士卒二万余人。王莽纳言将军严尤、秩宗将军陈茂引兵欲据宛,刘与战于阳下,大破之,遂围宛。先是,青、徐贼众虽数十万人,讫无文书、号令、旌旗、部曲;及汉兵起,皆称将军,攻城略地,移书称说。莽闻之,始惧。


舂陵戴侯曾孙玄在平林兵中,号更始将军。时汉兵已十余万,诸将议以兵多而无所统一,欲立刘氏以从人望。南阳豪杰及王常等皆欲立刘;而新市、平林将帅乐放纵,惮威明,贪玄懦弱,先共定策立之,然后召示其议。曰:“诸将军幸欲尊立宗室,甚厚!然今赤眉起青、徐,众数十万,闻南阳立宗室,恐赤眉复有所立,王莽未灭而宗室相攻,是疑天下而自损权,非所以破莽也。舂陵去宛三百里耳,遽自尊立,为天下准的,使后人得承吾敝,非计之善者也。不如且称王以号令,王势亦足以斩诸将。若赤眉所立者贤,相率而往从之,必不夺吾爵位;若无所立,破莽,降赤眉,然后举尊号,亦未晚也。”诸将多曰:“善!”张拔剑击地曰:“疑事无功,今日之议,不得有二!”众皆从之。二月,辛巳朔,设坛场于水上沙中,玄即皇帝位,南面立,朝群臣;羞愧流汗,举手不能言。于是大赦,改元,以族父良为国三老,王匡为定国上公,王凤为成国上公,朱鲔为大司马,刘为大司徒,陈牧为大司空,余皆九卿将军。由是豪杰失望,多不服。


    


王莽欲外示自安,乃染其须发,立杜陵史谌女为皇后;置后宫,位号视公、卿、大夫、元士者凡百二十人。


    


莽赦天下,诏:“王匡、哀章等讨青、徐盗贼,严尤、陈茂等讨前队丑虏,明告以生活、丹青之信;复迷惑不解散,将遣大司空、隆新公将百万之师绝之矣。”


    


王莽闻严尤、陈茂败,乃遣司空王邑驰传,与司徒王寻发兵平定山东;征诸明兵法六十三家以备军吏,以长人巨毋霸为垒尉,又驱诸猛兽虎、豹、犀、象之属以助威武。邑***洛阳,州郡各选精兵,牧守自将,定会者四十三万人,号百万;余在道者,旌旗、辎重,千里不绝。夏,五月,寻、邑南出颍川,与严尤、陈茂合。


    


诸将见寻、邑兵盛,皆反走,入昆阳,惶怖,忧念妻孥,欲散归诸城。刘秀曰:“今兵谷既少而外寇强大,并力御之,功庶可立;如欲分散,势无俱全。且宛城未拔,不能相救;昆阳即拔,一日之间,诸部亦灭矣。今不同心胆,共举功名,反欲守妻子财物邪!”诸将怒曰:“刘将军何敢如是!”秀笑而起。会候骑还,言:“大兵且***城北,军陈数百里,不见其后。”诸将素轻秀,及迫急,乃相谓曰:“更请刘将军计之。”秀复为图画成败,诸将皆曰:“诺。”时城中唯有***千人,秀使王凤与廷尉大将军王常守昆阳,夜与五威将军李轶等十三骑出城南门,于外收兵。


    


时莽兵到城下者且十万,秀等几不得出。寻、邑纵兵围昆阳,严尤说邑曰:“昆阳城小而坚,今假号者在宛,亟进大兵,彼必奔走;宛败,昆阳自服。”邑曰:“吾昔围翟义,坐不生得以见责让,今将百万之众,遇城而不能下,非所以示威也。当先屠此城,蹀血而进,前歌后舞,顾不快邪!”遂围之数十重,列营百数,钲鼓之声闻数十里,或为地道、冲撞城;积弩乱发,矢下如雨,城中负户而汲。王凤等乞降,不许。寻、邑自以为功在漏刻,不以军事为忧。严尤曰:“《兵法》:‘围城为之阙’,宜使得逸出以怖宛下。”邑又不听。


  


棘阳守长岑彭与前队贰严说共守宛城,汉兵攻之数月,城中人相食,乃举城降;更始入都之。诸将欲杀彭,刘曰:“彭,郡之大吏,执心固守,是其节也。今举大事,当表义士,不如封之。”更始乃封彭为归德侯。


    


刘秀***郾、定陵,悉发诸营兵;诸将贪惜财物,欲分兵守之。秀曰:“今若破敌,珍宝万倍,大功可成;如为所败,首领无余,何财物之有!”乃悉发之。六月,己卯朔,秀与诸营俱进,自将步骑千余为前锋,去大军四五里而陈;寻、邑亦遣兵数千合战,秀奔之,斩首数十级。诸将喜曰:“刘将军平生见小敌怯,今见大敌勇,甚可怪也!且复居前,请助将军!”秀复进,寻、邑兵却,诸部共乘之,斩首数百、千级。连胜,遂前,诸将胆气益壮,无不一当百,秀乃与敢死者三千人从城西水上冲其中坚。寻、邑易之,自将万余人行陈,敕诸营皆按部毋得动,独迎与汉兵战,不利,大军不敢擅相救;寻、邑陈乱,汉兵乘锐崩之,遂杀王寻。城中亦鼓噪而出,中外合势,震呼动天地;莽兵大溃,走者相腾践,伏尸百余里。会大雷、风,屋瓦皆飞,雨下如注,川盛溢,虎豹皆股战,士卒赴水溺死者以万数,水为不流。王邑、严尤、陈茂轻骑乘死人渡水逃去,尽获其军实辎重,不可胜算,举之连月不尽,或燔烧其余。士卒奔走,各还其郡,王邑独与所将长安勇敢数千人还洛阳,关中闻之震恐。于是海内豪杰翕然响应,皆杀其牧守,自称将军,用汉年号以待诏命;旬月之间,遍于天下。


    


刘秀复徇颍川,攻父城不下,屯兵巾车乡。颍川郡掾冯异监五县,为汉兵所获。异曰:“异有老母在父城,愿归,据五城以效功报德!”秀许之。异归,谓父城长苗萌曰:“诸将多暴横,独刘将军所到不虏略,观其言语举止,非庸人也!”遂与萌率五县以降。


    


新市、平林诸将以刘兄弟威名益盛,阴劝更始除之。秀谓曰:“事欲不善。”笑曰:“常如是耳。”更始大会诸将,取宝剑视之;绣衣御史申徒建随献玉;更始不敢发。舅樊宏谓曰:“建得无有范增之意乎?”不应。李轶初与兄弟善,后更谄事新贵;秀戒曰:“此人不可复信!”不从。部将刘稷,勇冠三军,闻更始立,怒曰:“本起兵图大事者,伯升兄弟也。今更始何为者邪!”更始以稷为抗威将军,稷不肯拜;更始乃与诸将陈兵数千人,先收稷,将诛之;固争。李轶、朱鲔因劝更始并执,即日杀之;以族兄光禄勋赐为大司徒。秀闻之,自父城驰诣宛谢。司徒官属迎吊秀,秀不与交私语,惟深引过而已,未尝自伐昆阳之功;又不敢为服丧,饮食言笑如平常。更始以是惭,拜秀为破虏大将军,封武信侯。


    


道士西门君惠谓王莽卫将军王涉曰:“谶文刘氏当复兴,国师公姓名是也。”涉遂与国师公刘秀、大司马董忠、司中大赘孙谋,以所部兵劫莽降汉,以全宗族。秋,七月,以其谋告莽,莽召忠诘责,因格杀之,使虎贲以斩马剑忠,收其宗族,以醇醯、毒药、白刃、丛棘并一坎而埋之;秀、涉皆自杀。莽以其骨肉、旧臣、恶其内溃,故隐其诛。莽以军师外破,大臣内畔,左右亡所信,不能复远念郡国,乃召王邑还,为大司马,以大长秋张邯为大司徒,崔发为大司空,司中寿容苗为国师。莽忧懑不能食,但饮酒,啖鳆鱼;读军书倦,因冯几寐,不复就枕矣。


   


王莽使太师王匡、国将哀章守洛阳。更始遣定国上公王匡攻洛阳,西屏大将军申屠建、丞相司直李松攻武关,三辅震动。析人邓晔、于匡起兵南乡以应汉,攻武关都尉朱萌,萌降;进攻右队大夫宋纲,杀之;西拔湖。莽愈忧,不知所出。崔发言:“古者国有大灾,则哭以厌之。宜告天以求救!”莽乃率群臣***南郊,陈其符命本末,仰天大哭,气尽,伏而叩头。诸生、小民旦夕会哭,为设餐粥;甚悲哀者,除以为郎,郎***五千余人。


    


莽拜将军九人,皆以虎为号,将北军精兵数万人以东,内其妻子宫中以为质。时省中黄金尚六十余万斤,他财物称是,莽愈爱之,赐九虎士人四千钱;众重怨,无斗意。九虎***华阴回,距隘自守。于匡、邓晔击之,六虎败走;二虎诣阙归死,莽使使责死者安在,皆自杀;其四虎亡。三虎收散卒保渭口京师仓。


   


邓晔开武关迎汉兵。李松将三千余人***湖,与晔等共攻京师仓,未下。晔以弘农掾王宪为校尉,将数百人北渡渭,入左冯翊界。李松遣偏将军韩臣等径西***新丰击莽波水将军,追奔***长门宫。王宪北***频阳,所过迎降。诸县大姓各起兵称汉将军,率众随宪。李松、邓晔引军***华阴,而长安旁兵四会城下;又闻天水隗氏方到,皆争欲入城,贪立大功、卤掠之利。莽赦城中囚徒,皆授兵,杀,饮其血,与誓曰:“有不为新室者,社鬼记之!”使更始将军史谌将之。渡渭桥,皆散走;谌空还。众兵发掘莽妻、子、父、祖冢,烧其棺椁及九庙、明堂、辟雍,火照城中。


    


九月,戊申朔,兵从宣平城门入。张邯逢兵见杀;王邑、王林、王巡、恽等分将兵巨击北阙下,会日暮,官府、邸第尽奔亡。己酉,城中少年朱弟、张鱼等恐见卤掠,趋欢并和,烧作室门,斧敬法闼,呼曰:“反虏王莽,何不出降!”火及掖庭、承明,黄皇室主所居。黄皇室主曰:“何面目以见汉家!”自投火中而死。


    


莽避火宣室前殿,火辄随之。莽绀服,持虞帝匕首;天文郎按式于前,莽旋席随斗柄而坐,曰:“天生德于予,汉兵其如予何!”庚戌,且明,群臣扶掖莽自前殿之渐台,公卿从官尚千余人随之。王邑昼夜战,罢极,士死伤略尽;驰入宫,间关***渐台,见其子侍中睦解衣冠欲逃,邑叱之,令还,父子共守莽。军人入殿中,闻莽在渐台,众共围之数百重。台上犹与相射,矢尽,短兵接;王邑父子、恽、王巡战死,莽入室。下时,众兵上台,苗、唐尊、王盛等皆死。商人杜吴杀莽,校尉东海公宾就斩莽首;军人分莽身,节解脔分,争相杀者数十人;公宾就持莽首诣王宪。宪自称汉大将军,城中兵数十万皆属焉;舍东宫,妻莽后宫,乘其车服。癸丑,李松、邓晔入长安,将军赵萌、申屠建亦***;以王宪得玺绶不上,多挟宫女,建天子鼓旗,收斩之。传莽首诣宛,悬于市;百姓共提击之,或切食其舌。


 


班固赞曰:王莽始起外戚,折节力行以要名誉,及居位辅政,勤劳国家,直道而行,岂所谓“色取仁而行违”者邪!莽既不仁而有佞邪之材,又乘四父历世之权,遭汉中微,国统三绝,而太后寿考,为之宗主,故得肆其奸匿以成篡盗之祸。推是言之,亦天时,非人力之致矣!及其窃位南面,颠覆之势险于桀、纣,而莽晏然自以黄、虞复出也,乃始恣睢,奋其威诈,毒流诸夏,乱延蛮貉,犹未足以逞其欲焉。是以四海之内,嚣然丧其乐生之心,中外愤怨,远近俱发,城池不守,支体***,遂令天下城邑为虚,害遍生民,自书传所载乱臣贼之,考其祸败,未有如莽之甚者也!昔秦燔《 》、《书》以立私议,莽诵《六艺》以文奸言,同归殊涂,俱用灭亡,皆圣王之驱除云尔。


  


大司马秀***河北,所过郡县,考察官吏,黜陟能否,平遣囚徒,除王莽苛政,复汉官名;吏民喜悦,争持牛酒迎劳,秀皆不受。


  


南阳邓禹杖策追秀,及于邺。秀曰:“我得专封拜,生远来,宁欲仕乎?”禹曰:“不愿也。”秀曰:“即如是,何欲为?”禹曰:“但愿明公威德加于四海,禹得效其尺寸,垂功名于竹帛耳!”秀笑,因留宿间语;禹进说曰:“今山东未安,赤眉、青犊之属动以万数。更始既是常才而不自听断,诸将皆庸人屈起,志在财币,争用威力,朝夕自快而已,非有忠良明智、深虑远图,欲尊主安民者也。历观往古圣人之兴,二科而已,天时与人事也。今以天时观之,更始既立而灾变方兴;以人事观之,帝王大业非凡夫所任,分崩离析,形势可见。明公虽建藩辅之功,犹恐无所成立也。况明公素有盛德大功,为天下所向服,军政齐肃,赏罚明信。为今之计,莫如延揽英雄,务悦民心,立高祖之业,救万民之命,以公而虑,天下不足定也!”秀大悦,因令禹宿止于中,与定计议;每任使诸将,多访于禹,皆当其才。


  


秀自兄之死,每独居辄不御酒肉,枕席有涕泣处,主簿冯异独叩头宽譬;秀止之曰:“卿勿妄言!”异因进说曰:“更始政乱,百姓无所依戴。夫人久饥渴,易为充饱。今公专命方面,宜分遣官属徇行郡县,宣布惠泽。”秀纳之。


 


白话:


 


春季,正月甲子朔(初一),汉军与下江兵一同攻打向甄阜、梁丘赐军,斩甄阜、梁丘赐,杀士卒二万余人。王莽的纳言将军严尤、秩宗将军陈茂率军前进,打算驻防宛城。刘与他们在阳会战,大破严尤、陈茂军,于是包围宛城。在此之前,青州和徐州的盗贼虽有几十万人,但一直没有文书、号令、旗帜、军队组织。但等到汉兵起事,大家都自称将军,进攻城市,夺取土地,传递文书,声讨王莽的罪恶。王莽听到了,开始担心害怕起来。


 


舂陵戴侯刘熊渠的曾孙刘玄,在平林兵中,称更始将军。这时汉兵已有十余万人,将领们议论,军队虽多,却没有共同的领袖。于是打算拥立一位汉朝的刘姓皇族,以便顺从大家的希望。南阳郡的豪杰与下江兵王常等,都主张立刘。而新市兵、平林兵的将领乐于放纵,害怕刘的威武严明,贪图刘玄的懦弱,抢先共同定下策略拥立刘玄,造成既成事实,然后召来刘告知决议。刘说:“各位将军要尊立刘姓皇族,对我们太厚爱了!然而现在赤眉在青州、徐州崛起,拥有数十万人,听到南阳拥立刘姓皇族的消息,恐怕他们也会拥立一位刘姓皇族。王莽还没有消灭,而刘姓皇族互相进攻,这将使天下疑心而损害自己的力量,不是消灭王莽的办法。而且,舂陵离宛城不过三百里,仓猝自称皇帝,成为天下攻击的目标,让后来人承受衰败,不是好的计谋。不如暂且称王以发号施令,国王的权力也足以斩杀将领。如果赤眉拥立的人贤能,我们就一起前去投奔归附他,绝不会剥夺我们的官爵的。如果赤眉没有立皇帝,那么,等我们消灭了王莽,收服了赤眉,然后再称皇帝,也不算晚。”将领们大都说:“好!”张却拔出宝剑,砍击地面,说:“对自己做的事情,抱着怀疑态度,一定不能成功。今天这项决定,不允许有第二种想法!”众人都赞成。二月辛巳朔(初一),在水畔沙滩中设置坛场,刘玄登极,面向南方站立,接受群臣朝拜。他感到羞愧,满脸流汗,只举手而说不出话来。于是宣布大赦,改变年号,任命堂叔刘良当国三老,王匡当定国上公,王凤当成国上公,朱鲔当大司马,刘当大司徒,陈牧当大司空,其他将领都当九卿将军。从此,英雄豪杰感到失望,多有不服。


 


王莽想要显示自己的心情是安定的,于是染黑了胡子和头发,立杜陵人史谌的女儿作皇后。此外还设置后宫,遴选嫔妃一百二十人,地位封号分别比照公、卿、大夫、元士。


 


王莽大赦天下,宣布诏命:“王匡、哀章等讨伐青州、徐州地区的盗贼,严尤、陈茂等讨伐前队地区的盗贼,明白地向他们宣告来降者不杀、守约不变;如果仍然迷惑而不解散,即将派遣大司空、隆新公王邑带领百万大军剿灭他们。”


 


王莽知道了严尤、陈茂失败,就派遣司空王邑乘坐传车急速出发,和司徒王寻一起发兵去平定崤山以东地区。同时征召通晓六十三家兵法的人为军官,任用巨人巨毋霸为垒尉,又赶来虎、豹、犀、象等猛兽以助军威。王邑到了洛阳,各州郡选派精锐的士兵,由州郡的长官亲自带领,定期会集起来的有四十三万人,号称百万;其余的正在路上走,旌旗、辎重千里不绝。夏季,五月,王寻、王邑离开颍川南下,同严尤、陈茂会合。


 


汉军的将领们看到王寻、王邑兵多势众,都往回跑,进入昆阳城,惊慌不安,担忧老婆孩子,想从这里分散而到其他城邑去。刘秀对他们说:“现在城内兵、粮既少,而城外敌军又强大,合力抵抗敌军,也许可以立功;如果分散,势必不能一一保全。况且刘部队还没有攻下宛城,不能前来救援;假如昆阳被敌军占领,只要一天的功夫,我军各部也就都完了。现在怎么能不同心胆,共举大业,反而想要守着妻子财物呢?”将领们发怒说:“刘将军怎么敢这样说!”刘秀笑而起身。正在此时,侦察的骑兵回来,报告说:“敌***军即将来到城的北面,军阵达几百里,看不到它的尾巴。”将领们一向轻视刘秀,到了这样紧急的时候,才互相议论道:“再去请刘将军谋划这件事。”刘秀又给将领们描述成败因素,将领们都说:“是的。”这时城中只有***千人,刘秀让王凤和廷尉大将军王常守卫昆阳,自己夜里同五威将军李轶等十三人骑马驰出昆阳城的南门,在外面收集士兵。


 


当时开到昆阳城下的王莽军将近十万,刘秀等人几乎不能出去。王寻、王邑纵兵包围昆阳,严尤向王邑献策说:“昆阳城小而坚固,现在假冒皇帝名号的刘玄在宛城,我们大军迅速向那里进兵,他必定奔逃;宛城方面的汉军一旦失败,昆阳城里的汉军自然向我军降服。”王邑说:“我以前围攻翟义,因没有活捉住他而受到责备,如今带领百万之众,遇城而不能攻下,这就不能显示军威了。应当先攻陷***此城,踏着血泊前进,前歌后舞,难道不痛快吗?”于是把昆阳包围了几十重,列营上百个,钲鼓之声响彻几十里,还挖掘地道,用战车撞城;用许多弓弩向城内乱射,矢下如雨,城内的人为了躲避飞矢,背着门板出外打水。王凤等乞求投降,不被理睬。王寻、王邑自以为片刻就可成功,不担心军事上会出其它事故。严尤建议说:“《兵法》上写着:‘围城要留下缺口’,应让被围之敌得以逃出,从而使围攻宛城的绿林军害怕。”王邑又不听取这个建议。


 


棘阳守长岑彭和前队副将严说同守宛城,汉军围攻了几个月,城中因为缺粮而人吃人,于是全城报降。更始皇帝进城,并在宛城建都。将领们打算杀掉岑彭,刘说:“岑彭是郡的大官,决心固守,是有气节的表现。现在我们办大事,应当表彰义士,不如封他。”更始帝就封岑彭为归德侯。


 


刘秀到了郾、定陵等地,调发各营的全部军队;将领们贪惜财物,想要分出一部分兵士留守。刘秀说:“现在如果打垮敌人,有万倍的珍宝,大功可成;如果被敌人打败,头都被杀掉了,还有什么财物!”于是征发了全部军队。六月己卯朔(初一),刘秀和各营部队一同出发,亲自带领步兵和骑兵一千多人为先头部队,在距离王莽大军四五里远的地方摆开阵势。王寻、王邑也派几千人来交战,刘秀带兵冲了过去,斩了几十人首级。将领们高兴地说:“刘将军平时看到弱小的敌军都胆怯,现在见到强敌反而英勇,太奇怪了!还是我们在前面吧,请让我们协助将军!”刘秀又向前进兵,王寻、王邑的部队退却;汉军各部一同冲杀过去,斩了数百上千个首级。汉军接连获胜,继续进兵,将领们胆气更壮,没有一个不是以一当百。刘秀就和敢于牺牲的三千人从城西水岸边攻击王莽军的主将营垒。王寻、王邑轻视汉军,亲自带领一万余人巡行军阵,戒令各营都按兵不动,单独迎上来同汉军交战,不利,大部队又不敢擅自相救;王寻、王邑所部阵乱,汉军乘机击溃敌军,终于杀了王寻。昆阳城中的汉军也击鼓大喊而冲杀出来,里应外合,呼声震天动地;王莽军大溃,逃跑者互相践踏,倒在地上的尸体遍布一百多里。适值迅雷、大风,屋瓦全都被风刮得乱飞,大雨好似从天上倒灌下来,水暴涨,虎豹都吓得发抖,掉入水中溺死的士兵上万,河水因此不能流动。王邑、严尤、陈茂等以轻骑踏着死人渡过水逃走。汉军获得王莽军抛下的全部军用物资,不可胜计,接连几个月都运不完,有些余下的就被烧掉。王莽军的士兵奔跑,各还故乡,只有王邑和他带领的长安勇士几千人回到洛阳,关中听到这个消息十分惊惧。于是海内豪杰一致响应,都杀掉当地的州郡长官,自称将军,用更始年号,等待更始皇帝的诏命;一个月之内,这种形势遍于天下。


 


刘秀再向颍川一带夺取土地,进攻父城,未能攻克,大军驻扎巾车乡。颍川郡掾冯异督察五县,被汉兵生擒。冯异说:“我有老母在父城,我愿意回去,献上这五座县城,以功来报答恩德。”刘秀许诺。冯异回去后,告诉父城县长苗萌说:“刘玄的将领们多数凶暴蛮横,只有刘秀将军所到的地方,不抢劫人和财物。看他的言谈举止,不是一个平庸之人。”于是和苗萌一起率领五县军民投降。


 


新市兵、平林兵的将领们因为刘兄弟威名日盛,秘密建议更始帝刘玄除掉他俩。刘秀对刘说:“看情况,更始帝打算跟我们过不去。”刘笑着说:“一向就是如此。”不久,刘玄集合全体将领,教刘拿出他的宝剑,接过来仔细观察。这时,绣衣御史申徒建跟着呈上玉,暗示更始帝早下决断,但更始不敢发动。刘的舅舅樊宏对刘说:“申徒建莫非有范增的意图?”刘不作回答。李轶***初跟刘兄弟感情很好,可是后来转而谄媚拥有权柄的新贵,刘秀告诫刘:“对这个人不能再信任了!”刘不听从。刘的部将刘稷,勇冠三军,听说刘玄即位的消息,大怒说:“当初起兵图谋大事的,是刘兄弟。而今更始是干什么的呢!”刘玄任命刘稷当抗威将军,刘稷不肯拜受这一任命。刘玄于是与将领们部署数千军队,先逮捕刘稷,准备诛杀。刘坚持反对。李轶、朱鲔趁机建议刘玄同时逮捕刘,并于当天跟刘稷一齐斩首。刘玄任命堂兄光禄勋刘赐当大司徒。刘秀听到这个消息,从父城夺回宛城,向刘玄请罪。司徒所属官员迎接刘秀,表示哀悼,刘秀不与他们谈一句私话,唯有深自责备而已,不曾自己夸耀保卫昆阳的战功,又不敢为刘服丧;饮食言谈欢笑跟平常一样。刘玄因此惭愧,任命刘秀当破虏大将军,封武信侯。


 


道士西门君惠对王莽的卫将军王涉说:“谶文说刘姓应当复兴,国师公的姓名就是。”王涉于是与国师公刘秀、大司马董忠、司中大赘孙商量,准备用所属的部队劫持王莽,投降更始政权,以保全自己的家族。秋季,七月,孙向王莽告密。王莽召见董忠责问,趁机当场格杀,命虎贲武士用斩马剑剁董忠的尸体,逮捕董忠的家族,用浓醋、毒药、利刀、荆棘合成一穴埋葬了他们。刘秀和王涉都自杀了。王莽因为这两个人是***亲和老部下,嫌厌人家说他的内部崩溃了,所以不公开宣布对他们的惩罚。王莽因为军队在外面打了败仗,大臣们又在内部叛变,身边没有人可信任了,不能够再考虑远方的郡国,于是召王邑回来,任命为大司马。同时,任命大长秋张邯担任大司徒,崔发担任大司空,司中寿容苗担任国师。王莽忧闷得吃不下饭了,只喝酒,吃鳆鱼。阅读军书疲倦了,便靠着几案打盹儿,不再***睡觉了。


 


王莽命太师王匡、国将哀章守卫洛阳,更始皇帝派遣定国上公王匡进攻洛阳,西屏大将军申屠建、丞相司直李松进攻武关,三辅地区为之震动。析县人邓晔和于匡在南乡起兵以响应汉军,进攻武关都尉朱萌,朱萌投降;进攻右队大夫宋纲,把宋纲杀掉;向西挺进,攻陷湖县。王莽更加忧虑,不知所措。崔发说:“古时候国家有了大灾难,就用哭向上天告哀来战胜它。应该祷告上天祈求救助。”王莽于是率领群臣到南郊,陈述他承受符命的首尾经过,仰天大哭,声嘶气绝,伏地叩头。众儒生和老百姓每天早晚会集起来哭,给他们准备了稀饭。哭得非常悲哀的人,被任命作郎官,郎官达到五千多人。


 


王莽任命将军九人,都用“虎”作为将军的名号,率领禁卫军精锐士兵几万人向东方开去,把他们的妻子儿女收容到皇宫里作为人质。这时宫中储存的黄金还有六十多万斤,其他的贵重珍宝差不多也是这个数目,王莽更加爱不释手,对九虎将军部属,每人仅赏赐四千钱。大家很怨恨,毫无斗志。九虎将军到达华阴县回,扼守险要。于匡、邓晔率军攻击他们,六位虎将军战败逃走,其中两位虎将军回到朝廷接受死刑处分,王莽让使者责问他们死的人在哪里,于是二人自杀,其他四位虎将军逃亡。还有三位虎将军收集散兵,保卫渭口京师仓。


 


邓晔打开武关关门,迎接汉兵。李松率三千人抵达湖县,与邓晔等会合,共同进攻京师仓,没有攻下。邓晔任命弘农掾王宪当校尉,率领数百人北渡渭河,进入左冯翊境内。李松派遣偏将军韩臣等,一直向西推进到新丰,攻击王莽波水将军窦融。窦融败退,韩臣追击,直抵长门宫。王宪部队推进到频阳,沿途地方官府都迎而降服。各县大姓分别起兵,自称是汉朝将军,率领部众追随王宪。李松、邓晔率军抵达华阴时,长安附近的部队已从四方汇集到城下。大家听说天水隗家军也将抵达,都争着要***个入城,贪图建立大功和抢劫财宝。王莽赦免城里监狱的犯人,都发给武器,杀猪饮血,跟他们立誓说:“如有不为新朝效力的人,社鬼记住他!”让更始将军史谌率领着他们。这些人渡过渭桥,都四散逃跑了,只剩史谌一个人回来。各路士兵挖掘王莽的妻子、儿子、父亲、祖父的坟墓,焚烧他们的棺材以及九庙、明堂和辟雍,火光映照城中。


 


九月戊申朔(初一),攻城军队从宣平门入城。张邯遇到士兵,被杀。王邑、王林、王巡和恽等人分别带兵在北阙下抗击。恰好天黑,官府和豪门大宅的人全都逃跑了。己酉(初二),城里青年朱弟和张鱼等人恐怕遭抢劫,奔跑喧晔,聚集成群,焚烧尚方工场门,用斧子劈开敬法殿的小门,喊道:“反贼王莽,怎么不出来投降?”大火蔓延到掖庭、承明殿,这里是黄皇室主居住的地方。黄皇室主说:“我还有什么脸面再见汉朝人?”自己纵身投入火中而死。


  


王莽避火到了未央宫宣室前殿,火总是跟着他。王莽穿着全套天青色的衣服,拿着虞帝匕首。天文郎在前面按着占测时日的,王莽转动坐席随着斗柄所指的方向坐着,说道:“上天把这样的品德赋予我,汉军能把我怎么样?”庚戌(初三),天快亮了,群臣搀扶着王莽,从前殿去渐台,公卿等随从官吏还有一千多人跟着他。王邑白天黑夜都在战斗,疲倦极了,士兵死伤快完了,他飞马进入宫中,辗转来到了渐台,看见他的儿子侍中王睦脱下衣帽想要逃走,王邑喝住他,让他转回,父子俩一同守卫着王莽。兵士进入殿中,听说王莽在渐台,众人将其包围了数百重。台上仍用弓箭与包围的士兵对射,箭用尽了,便短兵相接。王邑父子、恽、王巡战斗而死,王莽躲进内室。下午五时三刻,大批士兵上了渐台,苗、唐尊、王盛等人都死在台上。商县人杜吴杀死了王莽,校尉东海人公宾就砍下了王莽的脑袋。兵士们***了王莽的身躯,四肢关节、肌肉被切割成许多块,争着去砍杀的有几十人。公宾就拿着王莽的脑袋前往王宪那里。王宪自称汉朝的大将军,城里的军队几十万人都归属了他。王宪住在长乐宫,把王莽的妃嫔都作为妻妾,使用王莽的车马、衣服和器物。癸丑(初六),李松、邓晔进入长安,将军赵萌和申屠建也来到。因为王宪缴获了御玺没有上交,私藏了许多宫女,使用了天子的仪仗,便把他捉来杀掉了。传送王莽的脑袋前往宛城,挂在街市示众,百姓都去掷击它,有人切下他的舌头来吃了。


 


班固赞曰:王莽***初以外戚起家,降低身份,勉力而行,以博取名誉。等到他登上高位,辅佐朝政,为国家辛勤工作,本着正直的原则行事。难道他就是孔子所说的“表面上仁义,行动中却违背它”的人吗?王莽本来没有仁义的品德,却有奸佞***的才能,又利用四个伯父、叔父经历了元帝、成帝两代所掌握的权力,遇到汉朝中途衰落,皇位三代没有继承人,而皇太后王政君寿命很长,为他作主,因此得以施逞奸诈***的手段,从而造成篡夺政权,窃取皇位的灾祸。根据这些事实推论起来,这也是天命,不是人力所能作得到的!等到窃取了皇帝的宝座,败亡的趋势比夏桀、商纣的时候还要危险,而王莽却安然地认为自己就是黄帝、虞舜再世复出。于是开始放纵暴戾,滥施威力诈术,流毒全国,灾祸蔓延到外族,还不足以满足他的***。因此天下陷于忧愁,人民丧失了乐生的心意,朝廷和地方都怨愤,远近同时反叛,城池失守,躯体***,终于使得全国的城市变成废墟,害尽了百姓。根据书籍传述上所记载的乱臣贼子以来,考察他们引起的苦难,与失败的凄惨,从没有一个超过王莽。从前秦朝焚毁《诗经》、《书经》等典籍从而确立自己的一家主张,王莽引用《六经》来装饰谬论,他们走的路不同,而目的完全一样,都由此而导致灭亡,全是为圣明的帝王开道铺路罢了!


 


大司马刘秀到达黄河以北在所经的郡县,考察官吏政绩,根据能力的大小任用或罢免,公平审理诉讼刑狱,废除王莽残酷的政令,恢复汉朝官名制度。官民喜悦,争先恐后地拿着牛肉与美酒迎接慰劳。刘秀一律不接受。


 


南阳人邓禹执鞭驱马而行,追赶刘秀,直追到邺城才追到。刘秀说:“我有权封爵任官,先生这么远前来,难道想进入仕途?”邓禹说:“不愿意。”刘秀说:“既然如此,你想干什么?”邓禹说:“只愿阁下的威望和恩德普及四海,我能在你的属下尽一尺一寸之力,使我的声名记载在史书上而已。”刘秀笑起来,于是留邓禹住下,私下交谈。邓禹建议说:“如今,崤山以东还没有安定,赤眉和青犊的人马都有数以万计。刘玄本是一个平凡人物,而且又不亲自处理政事,所以将领都是庸碌之辈,靠着机运爬到高位,志向在于发财,争着卖弄权势,从早到晚自我快乐罢了,没有忠诚正直,没有聪明智慧,没有深思熟虑,没有远大眼光,不是想要尊主安民的人。观察古代圣明君王的兴起,不过两个条件:天时和人事。现在从天时来看,刘玄即位后,天象变异却兴起了;从人事来看,帝王大业,不是平凡人物所能胜任的。土崩瓦解的形势,已经可见。阁下虽然立下了辅佐的功勋,但恐怕还是没有什么成就。况且您一向具有盛大的德能和功勋,受到天下人的向往和敬佩。无论带兵或从政,纪律严肃,赏罚公开而守信。当今之计,不如招揽英雄,务求取悦民心,创立高祖当年的功业,拯救万民的生命。以阁下的远虑,天下不难统一。”刘秀非常高兴,因而命邓禹在营中下榻,和他进行磋商。刘秀每次任命或派出将领,多征求邓禹的意见。邓禹对将领的判断都与他们的才能相称。


  


刘秀自从哥哥刘被杀,每逢单独居住,总是不吃酒肉,枕席上有他悲泣的泪痕。主簿冯异单独叩头进言宽慰。刘秀阻止他说:“你可别乱讲!”冯异趁机建议说:“更始帝政治混乱,百姓无所依服拥戴。一个人饥渴得太久,容易使他吃饱。而今阁下得以不待命令而独行事于自己控制的一大块土地,应该分别派遣官属巡行郡县,传播善政恩德。”刘秀采纳了他的建议。


 


公元24年


 


建河内根据地北方攻城略地


看赤眉攻打刘玄看鹬蚌相争


 


-----资治通鉴第三十九卷摘录


 


文言:


 


时长安唯未央宫被焚,其余宫室、供帐、仓库、官府皆按堵如故,市里不改于旧。更始居长乐宫,升前殿,郎吏以次列庭中;更始羞怍,俯首刮席,不敢视。诸将后***者,更始问:“虏掠得几何?”左右侍官皆宫省久吏,惊愕相视。


    


更始纳赵萌女为夫人,故委政于萌,日夜饮宴后庭;群臣欲言事,辄醉不能见,时不得已,乃令侍中坐帷中与语。韩夫人尤嗜酒,每侍饮,见常侍奏事,辄怒曰:“帝方对我饮,正用此时持事来邪!”起,抵破书案。赵萌专权,生杀自恣。郎吏有说萌放纵者,更始怒,拔剑斩之,自是无敢复言。以***群小、膳夫皆滥授官爵,长安为之语曰:“灶下养,中郎将。烂羊胃,骑都尉。烂羊头,关内侯。”军师将军李淑上书谏曰:“陛下定业,虽因下江、平林之势,斯盖临时济用,不可施之既安。唯名与器,圣人所重;今加非其人,望其裨益万分,犹缘木求鱼,升山采珠。海内望此,有以窥度汉祚!”更始怒,囚之。诸将在外者皆专行诛赏,各置牧守;州郡交错,不知所从。由是关中离心,四海怨叛。


   


闻大司马秀在卢奴,乃驰北上谒;秀留署长史,与俱北***蓟。王郎移檄购秀十万户,秀令功曹令史颍川王霸***市中募人击王郎,市人皆大笑,举手邪揄之,霸惭而反。秀将南归,耿曰:“今兵从南方来,不可南行。渔阳太守彭宠,公之邑人;上谷太守,即父也。发此两郡控弦万骑,邯郸不足虑也。”秀官属腹心皆不肯,曰:“死尚南首,奈何北行入囊中!”秀指曰:“是我北道主人也。”


   


***下曲阳,传闻王郎兵在后,从者皆恐。***滹沱河,候吏还白“河水流澌,无船,不可济”。秀使王霸往视之。霸恐惊众,欲且前,阻水还,即诡曰:“冰坚可度。”官属皆喜。秀笑曰:“侯吏果妄语也!”遂前。比***河,河冰亦合,乃令王霸护渡,未毕数骑而冰解。***南宫,遇大风雨,秀引车入道傍空舍,冯异抱薪,邓禹火,秀对灶燎衣,冯异复进麦饭。


  


秀以二郡兵弱,欲入城头子路、力子都军中;任光以为不可。乃发傍县,得精兵四千人,拜任光为左大将军,信都都尉李忠为右大将军,邳肜为后大将军、和戎太守如故,信都令万为偏将军,皆封列侯。留南阳宗广领信都太守事;使任光、李忠、万将兵以从;邳肜将兵居前,任光乃多作檄文曰:“大司马刘公将城头子路、力子都兵百万众从东方来,击诸反虏!”遣骑驰***钜鹿界中。吏民得檄,传相告语。秀投暮入堂阳界,多张骑火,弥满泽中,堂阳即降;又击贳县,降之。城头子路者,东平爰曾也,寇掠河、济间,有众二十余万,力子都有众六七万,故秀欲依之。昌城人刘植聚兵数千人据昌城,迎秀;秀以植为骁骑将军。耿纯率宗族宾客二千余人,老病者皆载木自随,迎秀于育;拜纯为前将军。进攻下曲阳,降之。众稍合,***数万人,复北击中山。耿纯恐宗家怀异心,乃使从弟宿归,烧庐舍以绝其反顾之望。


    


南郑人延岑起兵据汉中;汉中王嘉击降之,有众数十万。校尉南阳贾复见更始政乱,乃说嘉曰:“今天下未定,而大王安守所保,所保得无不可保乎?”嘉曰:“卿言大,非吾任也。大司马在河北,必能相用。”乃为书荐复及长史南阳陈俊于刘秀。复等见秀于柏人,秀以复为破虏将军,俊为安集掾。


   


蓟中之乱,耿与刘秀相失,北走昌平,就其父况,因说况击邯郸。时王郎遣将徇渔阳、上谷,急发其兵,北州疑惑,多欲从之。上谷功曹寇恂、门下掾闵业说况曰:“邯郸拔起,难可信向。大司马,刘伯升母弟,尊贤下士,可以归之。”况曰:“邯郸方盛,力不能独拒,如何?”对曰:“今上谷完实,控弦万骑,可以详择去就。恂请东约渔阳,齐心合众,邯郸不足图也!”况然之,遣恂东约彭宠,欲各发突骑二千匹、步兵千人诣大司马秀。


  


安乐令吴汉、护军盖延、狐奴令王梁亦劝宠从秀,宠以为然;而官属皆欲附王郎,宠不能夺。汉出止外亭,遇一儒生,召而食之,问以所闻。生言:“大司马刘公,所过为郡县所称,邯郸举尊号者,实非刘氏。”汉大喜,即诈为秀书,移檄渔阳,使生赍以诣宠,令具以所闻说之。会寇恂***,宠乃发步骑三千人,以吴汉行长史,与盖延、王梁将之,南攻蓟,杀王郎大将赵闳。


    


  


更始遣尚书令谢躬率六将军讨王郎,不能下;秀***,与之合军,东围钜鹿,月余未下。王郎遣将攻信都,大姓马宠等开门内之。更始遣兵攻破信都,秀使李忠还,行太守事。王郎遣将倪宏、刘奉率数万人救钜鹿,秀逆战于南,不利。景丹等纵突骑击之,宏等大败。秀曰:“吾闻突骑天下精兵,今见其战,乐可言邪!”


    


耿纯言于秀曰:“久守钜鹿,士众疲弊;不如及大兵精锐,进攻邯郸,若王郎已诛,钜鹿不战自服矣。”秀从之。夏,四月,留将军邓满守钜鹿;进军邯郸,连战,破之,郎乃使其谏大夫杜威请降。威雅称郎实成帝遗体,秀曰:“设使成帝复生,天下不可得,况诈子舆者乎!”威请求万户侯,秀曰:“顾得全身可矣!”威怒而去。秀急攻之,二十余日;五月,甲辰,郎少傅李立开门内汉兵,遂拔邯郸。郎夜亡走,王霸追斩之。秀收郎文书,得吏民与郎交关谤毁者数千章;秀不省,会诸将军烧之,曰:“令反侧子自安!”


  


更始遣使立秀为萧王,悉令罢兵,与诸将有功者诣行在所;遣苗曾为幽州牧,韦顺为上谷太守,蔡充为渔阳太守,并北之部。


    


萧王居邯郸宫,昼卧温明殿,耿入,造床下请间,因说曰:“吏士死伤者多,请归上谷益兵。”萧王曰:“王郎已破,河北略平,复用兵何为?”曰:“王郎虽破,天下兵革乃始耳。今使者从西方来,欲罢兵,不可听也。铜马、赤眉之属数十辈,辈数十百万人,所向无前,圣公不能办也,败必不久。”萧王起坐曰:“卿失言,我斩卿!”曰:“大王哀厚如父子,故敢披赤心。”萧王曰:“我戏卿耳,何以言之?”曰:“百姓患苦王莽,复思刘 氏,闻汉兵起,莫不欢喜,如去虎口得归慈母。今更始为天子,而诸将擅命于山东,贵戚纵横于都内,虏掠自恣,元元叩心,更思莽朝,是以知其必败也。公功名已著,以义征伐,天下可传檄而定也。天下***重,公可自取,毋令他姓得之!”萧王乃辞以河北未平,不就征,始贰于更始。


   


是时,诸贼铜马、大彤、高湖、重连、铁胫、大枪、尤来、上江、青犊、五校、五幡、五楼、富平、获索等各领部曲,众合数百万人,所在寇掠。萧王欲击之,乃拜吴汉、耿俱为大将军,持节北发幽州十郡突骑;苗曾闻之,阴敕诸郡不得应调。吴汉将二十骑先驰***无终,曾出迎于路,汉即收曾,斩之。耿到上谷,亦收韦顺、蔡充,斩之。北州震骇,于是悉发其兵。


    


秋,萧王击铜马于,吴汉将突骑来会清阳,士马甚盛,汉悉上兵簿于莫府,请所付与,不敢自私,王益重之。王以偏将军沛国朱浮为大将军、幽州牧,使治蓟城。铜马食尽,夜遁,萧王追击于馆陶,大破之。受降未尽,而高湖、重连从东南来,与铜马余众合;萧王复大战于蒲阳,悉破降之,封其渠帅为列侯。诸将未能信贼,降者亦不自安;王知其意,敕令降者各归营勒兵,自乘轻骑按行部陈。降者更相语曰:“萧王推赤心置人腹中,安得不投死乎!”由是皆服,悉以降人分配诸将,众遂数十万。赤眉别帅与青犊、上江、大彤、铁胫、五幡十余万众在射犬,萧王引兵进击,大破之;南徇河内,河内太守韩歆降。


   


赤眉樊崇等将兵入颍川,分其众为二部,崇与逢安为一部,徐宣、谢禄、杨音为一部。赤眉虽数战胜,而疲弊厌兵,皆日夜愁泣,思欲东归;崇等计议,虑众东向必散,不如西攻长安。于是崇、安自武关,宣等从陆浑关,两道俱入。更始使王匡、成丹与抗威将军刘均等分据河东、弘农以拒之。


  


萧王将北徇燕、赵,度赤眉必破长安,又欲乘衅并关中,而未知所寄,乃拜邓禹为前将军,中分麾下精兵二万人,遣西入关,令自选偏裨以下可与俱者。时朱鲔、李轶、田立、陈侨将兵号三十万,与河南太守武勃共守洛阳;鲍永、田邑在并州。萧王以河内险要富实,欲择诸将守河内者而难其人,问于邓禹,邓禹曰:“寇恂文武备足,有牧人御众之才,非此子莫可使也!”乃拜恂河内太守,行大将军事。萧王谓恂曰:“昔高祖留萧何关中,吾今委公以河内;当给足军粮,率厉士马,防遏他兵,勿令北渡而已!”拜冯异为孟津将军,统魏郡、河内兵于河上,以拒洛阳。萧王亲送邓禹***野王,禹既西,萧王乃复引兵而北。寇恂调糇粮、治器械以供军;军虽远征,未尝乏绝。


 


白话:


 


当时长安只有未央宫被焚,其余宫室、供具张设、仓库、官府,都安然无恙,犹如以前,城市街巷和原来一样没有改变。刘玄在长乐宫居住,登上前殿,官吏们按照次序,排列在正殿前的院子里。刘玄羞愧惭怍,俯下头用手刮席,不敢看人。将领们有后到的,刘玄问:“抢了多少东西?”左右侍官都是宫禁中的旧吏,对此惊愕不已,相视无语。


  


刘玄娶赵萌女儿当夫人,所以把政事都给赵萌去管,日夜在后宫饮宴。臣属们想向君主奏闻或议论政事,刘玄总是因醉酒而不能相见,有时不得已,就命侍中坐帐幕之中与群臣说话。韩夫人尤其爱好喝酒,每当侍奉刘玄喝酒,见中常侍向天子奏事,总是发怒说:“皇上正和我喝酒,你偏利用这时奏事呀!”于是起身,击破书案。赵萌专擅大权,自己随意杀人。郎官中有人说赵萌放纵,刘玄大怒,拔剑斩杀了那个人,从此没有人敢再说赵萌的不是。以***众小人、厨子,都被滥授官爵。长安人把这件事编成歌谣:“灶下炊烹忙,升为中郎将。烹煮烂羊胃,当了骑都尉。烹煮烂羊头,当了关内侯。”军师将军李涉上书规劝说:“陛下创业,虽然是利用下江兵、平林兵的势力,但这是临时措施,不可把它施用于已经安定的时期。只有名份与车服仪制,是圣人所看重的,现在给了不应该给的人,希望他们有万分益处,这犹如上树找鱼,登山采珠。四海之内看到这样,会有人暗中窥伺汉朝的皇位。”刘玄大怒,把他囚禁起来。将领们在朝廷外的都自行赏罚,各设官吏,各州、各郡交叉错杂,不知服从谁好。因此关中地区离心,全国怨恨叛乱。


 


故广阳王子接起兵蓟中以应郎,城内扰乱,言邯郸使者方到,二千石以下皆出迎。于是秀趣驾而出,***南城门,门已闭;攻之,得出,遂晨夜南驰,不敢入城邑,舍食道傍。***芜蒌亭,时天寒烈,冯异上豆粥。***饶阳,官属皆乏食。秀乃自称邯郸使者,入传舍,传吏方进食,从者饥,争夺之。传吏疑其伪,乃椎鼓数十通,绐言“邯郸将军***”;官属皆失色。秀升车欲驰,既而惧不免,徐还坐,曰:“请邯郸将军入。”久,乃驾去。晨夜兼行,蒙犯霜雪,面皆破裂。


  


耿听说大司马刘秀在卢奴,于是骑马奔驰北上拜见。刘秀让他留在府中任长史,与他一块儿北上到达蓟。王郎命人传递檄书,用十万户的采邑作悬赏,擒杀刘秀。刘秀命令大司马功曹令史颍川人王霸到市中召募人打击王郎。市人都发声大笑,举手挖苦他,王霸惭愧而回。刘秀即将南归,耿说:“如今兵从南方来,不可以南行。渔阳太守彭宠,是您的同乡;上谷太守,是我的父亲。征发这两郡弓箭骑兵一万人,王郎就不值得忧虑了。”刘秀的属官和亲信都不肯,说:“人死了,头还要向着南方,为何向北进发入人囊中?”刘秀指着耿说:“这是我北路的主人。”


 


正巧原广阳王的儿子刘接在蓟中起兵,以响应王郎,城内搅扰,混乱不堪,传说王郎的使节刚到,二千石及以下的官吏都出来迎接。于是刘秀急催车辆而出,到南城门,城门已经关闭。攻击南城门,才得出城。于是昼夜向南奔驰,不敢进入城市,食宿都在路旁。到芜蒌亭,当时天气酷寒,冯异呈上豆粥。到饶阳,属官都缺乏食品。刘秀于是自称邯郸的使节,进入客馆。客馆的官吏正在吃饭,刘秀的随从饥饿难忍,争抢食物。官吏怀疑刘秀是假使节,于是用棒槌敲打鼓数十遍,欺哄说:“邯郸将军到。”刘秀的属官都吓得变了脸色。刘秀登车打算逃走,随后又怕逃不掉,慢慢回到座位上,说:“请邯郸将军进来。”过了很久,才乘车辆离开。日夜兼程,顶霜冒雪,满面裂痕。


 


刘秀等到了下曲阳,传言王郎追兵在后,随从的官员都很害怕。到滹沱河,探听消息的官员回来说:“河水解冻,冰随水流,没有船,不可以渡。”刘秀派王霸前往观看。王霸恐怕惊吓众人,打算暂且向前,受到水的阻挡再回来,就狡诈地说:“河水结冰,坚实可渡。”属官都很高兴。刘秀笑着说:“去探听的官吏果然瞎说!”于是向前。等到了河畔,河水却也结冰了。刘秀命令王霸监护渡河,只剩下几个骑马的人还没有到达河对岸时,冰就融解了。到了南宫,遇到大风雨,刘秀引车进入路旁的空房,冯异抱来柴草,邓禹点燃火,刘秀对灶烤衣,冯异又呈上麦饭。


   


等人前进到下博城西,惊惶迷惑,不知道往哪里去。有身着白衣的老人在路旁,指着前面说:“努力干吧!信都郡是长安的门户,离这里还有八十里。”刘秀立即奔赴那里。当时各郡国都已投降王郎,只有信都太守南阳人任光、和戎太守信都人邳肜不肯归附。任光自己认为独守孤城,恐怕不能保全,听说刘秀到来,非常高兴,官民齐呼万岁。邳肜也从和戎来相会。议论的人多数说可以依靠信都兵护送,西回长安。邳肜说:“官民歌咏思念汉朝很久了,所以刘玄举起尊贵的称号而天下响应,三辅清理宫室,修治道路,来迎接他。今占卜先生王郎,冒充汉成帝庶子之名,顺应着事物发展的趋势,驱赶汇集乌合之众,于是声振燕、赵之地,但并无坚固的基础。您使信都、和戎两郡的军队彭起劲来讨伐王郎,为什么担忧不能取胜!现在放弃这样的条件而归,岂不是白白地失去了黄河以北,而且势将惊动三辅,大损您的威信,不是良策。如果阁下没有讨伐王郎的意图,那么即使是信都的地方部队,也难以召集。为什么?阁下既然西行,邯郸方面就控制了局势。百姓不肯抛弃父母妻子,背叛现成的主人,千里迢迢去护送您。他们离散逃亡是必然的。”刘秀于是决定不走。


 


刘秀因为两郡的兵力太弱,打算投奔城头子路、力子都的部队。任光认为不可以。于是下令征集邻县丁壮,得精锐部队四千人,任命任光当左大将军,信都都尉李忠当右大将军,邳肜当后大将军,仍兼和戎太守,信都令万当偏将军,都封列侯。刘秀任命南阳人宗广暂任信都太守,让任光、李忠、万跟随自己向王郎反击。邳肜带兵充当前锋。任光于是大量编写声讨文告说:“大司马刘秀率城头子路、力子都的大军百万,从东方前来,讨伐叛逆!”派骑兵到钜鹿郡内散发。官民看到文告后,互相传播。刘秀到晚上抵达堂阳县界,命许多骑兵打起火把,水畔一片光亮,堂阳县误以为大军压境,马上投降。刘秀又进击贳县,贳县也投降了。城头子路本是东平郡人爰曾,在黄河、济水一带抢劫掳掠,有部众二十余万人,而力子都也有部众六七万人,所以刘秀曾想前往投靠。昌城人刘植集结士兵数千人,占据昌城,迎接刘秀。刘秀任命刘植当骁骑将军。耿纯率领宗族宾客二千余人,年老患病的都随身带着棺木,在育地迎接刘秀。刘秀任命耿纯当前将军。进攻下曲阳,下曲阳投降。刘秀的部队渐渐汇合,达数万人。再向北进攻中山。耿纯恐怕宗族怀有二心,就派他的堂弟耿回到故乡,烧掉了房舍,以断绝他们的反顾之心。


    


刘秀进军,攻陷卢奴。在所经过的郡县,征发急用的非常部队,向沿边郡县发布文告,号召共击邯郸,各郡县纷纷响应。这时真定王刘杨起兵投靠王郎,部众十余万人。刘秀派刘植游说刘杨,刘杨便投降了。刘秀于是进入真定,并娶刘杨的甥女郭氏当夫人,用以团结刘杨。继续前进,攻击元氏、防子,都攻下了。到达县,击杀王郎的将军李恽。进抵柏人,又击败王郎的将军李育。李育撤退,固守柏人城。刘秀进攻,未能攻下。


 


南郑人延岑起兵占据汉中。汉中王刘嘉进击,延岑投降。刘嘉部众多***数十万。校尉南阳人贾复,眼见更始朝廷政治混乱,向刘嘉建议:“如今天下还没安定,大王却对你目前所有的东西心满意足。这些东西就没有不保的可能吗?”刘嘉说:“您说大话,不是我所能任用的。大司马刘秀在黄河以北,一定能任用您。”于是写信给刘秀,推荐贾复与长史南阳人陈俊。贾复等抵达柏人,刘秀任命贾复当破虏将军,陈俊当安集掾。


 


蓟中之乱时,耿与刘秀失散,向北逃到昌平,回到他父亲耿况那里,趁机劝说耿况攻击邯郸。而这时候,王郎派出的将领,正在渔阳、上谷夺取土地,并紧急征调那里的部队,北方沿边郡县疑惑,但多数都打算服从。上谷郡功曹寇恂、门下掾闵业向耿况建议说:“邯郸仓猝崛起,前途难测。而大司马刘秀,是刘的亲弟弟,礼贤下士,我们可以归附他。”耿况说:“邯郸的势力正兴盛,我们不能单独抵抗,应该怎么办?”寇恂说:“现在上谷郡完好充实,拥有射箭骑兵一万人,可以认真选择自己的前途。我愿意前往东方的渔阳,与彭宠约定,同心合力,就用不着把邯郸放在心上。”耿况同意,派寇恂东行进见彭宠,互相约定,打算每郡出动骑兵突击队两千人、步兵一千人,到大司马刘秀那里去支援他。


  


安乐令吴汉、护军盖延、狐奴令王梁也劝彭宠归附刘秀,彭宠同意。可是,郡府的下属官员都愿归附王郎,彭宠不能决定。吴汉到城外巡查,在一个行人停留宿食的处所,遇到一位儒生,请来一块进餐,询问他听到的消息。儒生说:“大司马刘秀,受到他所经过的郡县的官民的称赞;而在邯郸举起尊贵称号的人,实际上不是刘氏子弟。”吴汉非常高兴,立即伪造了一份刘秀致送渔阳郡的文告,教那儒生拿着送给彭宠,让他把听到的消息告诉彭宠。恰好寇恂到达,彭宠于是派出步骑兵三千人,命吴汉代理长史,与盖延、王梁共同率领部队,南下进攻蓟县,杀死王郎大将赵闳。


 


刘玄派尚书令谢躬率领六位将军讨伐王郎,没有进展。刘秀到,两军相合,向东围攻钜鹿,一月有余不能取胜。王郎派将攻信都,城中大姓马宠等打开城门迎接。刘玄派兵攻破信都,刘秀让李忠返回信都,代理太守。王郎派遣将领倪宏、刘奉率数万人救钜鹿,刘秀在南迎战,不顺利。景丹等人发骑兵突击部队进行攻击,倪宏等大败。刘秀说:“我听说骑兵突击部队是天下的精兵,今天看见它战斗,高兴得不能用言语来表达。”


 


派遣使节封刘秀当萧王,下令所有部队一律复员。命刘秀与有功将领,一同到长安。派苗曾当幽州牧,韦顺当上谷太守,蔡充当渔阳太守,同时到北方赴任。


 


耿纯向刘秀建议:“我们长期围守钜鹿,官兵将会疲惫。不如趁大军士气旺盛进攻邯郸,如果王郎被诛,钜鹿用不着战斗自会服从。”刘秀采纳。夏季,四月,刘秀留下将军邓满继续围困钜鹿。自率大军向邯郸挺进,连续战斗,打败敌人。王郎于是派谏大夫杜威请求投降。杜威强调王郎确实是汉成帝刘骜的嫡亲骨肉,刘秀说:“假使汉成帝复活,也不能得到天下,何况他的冒牌儿子?”杜威请求封王郎万户侯,刘秀说:“饶他不死已经够了。”杜威大怒离去。刘秀发动猛烈攻击,历时二十余日。五日甲辰(初一),王郎少傅李立打开城门让汉兵入内,于是邯郸陷落。王郎乘夜逃走,王霸追捕擒获,就地斩首。刘秀检查王郎的文书,发现有自己的官吏与平民的奏章数千,奏章上除了向王郎表示效忠外,还有谤毁刘秀的内容。刘秀并不察看,他集合全体将领,用火烧毁奏章,说:“使背叛的人安心。”


  


刘秀住在邯郸赵王宫,白天在温明殿睡觉。耿闯入,来到床前请求单独谈话。乘机说:“官兵死伤太多,请准许我回上谷补充兵员。”刘秀说:“王郎已经消灭,黄河以北略微平定,还用兵干什么?”耿说:“王郎虽被打败,天下争战却刚刚开始。现在,朝廷的使节从西方来,要让我们的士兵复员,不可听从。铜马、赤眉一类的部队有数十支,而每一支都有数十万人,甚***一百万人,所向无敌。刘玄没有能力应付,不久就会溃败。”刘秀从床上起来坐下说:“你说了不该说的话,我杀了你!”耿说:“大王怜爱厚待我如同父子,所以我敢赤诚相待。”刘秀说:“我和你开玩笑罢了,你为什么这样说?”耿说:“全国百姓被王莽害得很苦,因而再次思念刘氏,听说汉兵崛起,无不高兴,如同逃脱虎口,回到慈母那里一样。现在刘玄当皇帝,将领们在崤山以东不受节制,皇亲国戚在长安胡作非为,随意抢劫掠夺,百姓捶打胸口,转而思念王莽新朝。因此,我知道刘玄必定失败。您的丰功英名传播海内,为了正义进行征伐,天下可以靠传递文告而安定。天下***重要的是政权您应该自己取得,莫让非刘姓皇族的人占有!”刘秀于是以河北还没有平定为推辞的理由,没有接受征召,开始与刘玄离异。


 


当时,各路盗贼铜马、大彤、高湖、重连、铁胫、大枪、尤来、上江、青犊、五校、五幡、五楼、富平、获索等,各自率领部曲,总数有数百万人,在当地抢夺掳掠。刘秀打算进攻他们,于是任命吴汉、耿同时当大将军,持节征调幽州所属十郡的骑兵突击部队。幽州牧苗曾听到这个消息,暗中吩咐各郡不服从征调。吴汉率二十余骑兵先行驰马到达幽州无终县。苗曾出城在路上迎接吴汉,吴汉当即逮捕苗曾,将他斩杀。耿到上谷,又逮捕韦顺、蔡充,将他们斩杀。北方州郡震惊,于是全都发兵听候调遣。


 


秋季,刘秀在县进击铜马。吴汉率领骑兵突击部队,赶到清阳跟刘秀会合,兵马十分雄壮。吴汉把全军官兵名册呈报给幕府,然后再请拨付,不敢有私心,刘秀对他愈发器重。刘秀任命偏将军沛人朱浮当大将军,兼幽州牧,把州府设在蓟城。铜马粮食吃完了,乘夜逃跑,刘秀追击到馆陶,大败铜马。刘秀受降尚未完毕,而高湖、重连从东南来,与还没有投降的铜马残军汇合。刘秀尾在蒲阳再次与铜马等大战,铜马等全都战败投降。刘秀把他们的首领封为列侯。刘秀的部将们不敢相信降将们的诚意,而降将们内心也不能自安。刘秀了解他们的想法,命令降将们各自回到他们的军营整顿好部队,自己则轻装乘马,巡视部署。降将们互相说道:“萧王对我们推心置腹,我们怎么能不为他效命?”因此大家都心悦诚服。刘秀把投降的部队都分配给各将领,部众于是达到数十万。赤眉的一位分支部队的首领与青犊、上江、大彤、铁胫、五幡,约有十余万人,在射犬集结,刘秀率军进击,大获全胜。于是向南夺取河内,河内太守韩歆投降。


 


眉首领樊崇等率军进入颍川,把他的部众分为两部分:樊崇、逢安率领一部分,徐宣、谢禄、杨音率领另一部分。赤眉军虽然不断打胜仗,但已精疲力尽,对战争感到厌倦,都日夜哭泣,想要回到东方。樊崇等商议,担心部众回到东方必然一哄而散,不如向西攻击长安。于是,樊崇、逢安从武关,徐宣等从陆浑关,分两路一同向长安进军。刘玄命王匡、成丹和抗威将军刘均等人,分别驻防河东、弘农,堵截赤眉军。


  


刘秀将要向北夺取燕、赵,估计赤眉军必然攻破长安,所以又打算利用更始朝与赤眉军相争并吞关中,但不知道把任务交给谁好。于是任命邓禹当前将军,分出麾下精兵二万人,派他西入函谷关,并让他自己选择可以同行的偏将裨将及以下幕僚。这时,更始朝将领朱鲔、李轶、田立、陈侨率军号称三十万,与河南郡太守武勃共同守卫洛阳。另外两位将领鲍永、田邑则驻军并州。刘秀因河内郡地势险要,物产丰富而充实,打算在将领中物色一位守河内的人而难于物色到,便向邓禹询问。邓禹说:“寇恂文武全才,有统御众人的能力,除了他再没有合适的人。”刘秀于是任命寇恂当河内郡太守,并代理大将军职务。他对寇恂说:“从前,高祖把关中交给萧何,而今我把河内交给你。应当保证军粮供应,训练兵马,阻挡其他军队,不要让他们北渡黄河。”又任命冯异当孟津将军,在黄河之畔统辖魏郡、河内郡的军队,以抗拒洛阳方面的进攻。刘秀亲自送邓禹到野王。邓禹向西出发以后,刘秀才率军北上。寇恂征集粮食,制造武器,以供应军需。大军虽然远征,物资却从不匮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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