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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纪三十五 世祖光武皇帝中之下建武十二年(丙申、36)
汉纪三十五 汉光武帝建武十二年(丙申,公元36年)
[1]春,正月,吴汉破公孙述将魏党、公孙永于鱼涪津,遂围武阳。述遣子婿史兴救之,汉迎击,破之,因入;犍为界诸县皆城守。诏汉直取广都,据其心腹。汉乃进军攻广都,拔之,遣轻骑烧成都市桥。公孙述将帅恐惧,日夜离叛,述虽诛灭其家,犹不能禁。帝必欲降之,又下诏谕述曰:“勿以来歙、岑 彭受害自疑,今以时自诣,则宗族完全。诏书手记,不可数得。”述终无降意。
[1]春季,正月,吴汉在鱼涪津打败公孙述的将领魏党、公孙永,随后包围武阳县。公孙述派遣女婿史兴救援。吴汉迎击,打败史兴,于是进入犍为郡内。郡内各县都闭城坚守。刘秀命令吴汉径直夺取广都,占据敌人心腹。吴汉于是进军广都,占领该地,又派遣轻骑兵烧毁成都市桥。公孙述的将帅十分恐惧,日夜逃离叛变。尽管公孙述诛杀了叛离逃亡将领的全家,还是不能禁止。刘秀一定要公孙述投降,又一次下诏告诉公孙述说:“不要因来歙、岑彭两个人被害的事而自己疑虑,现在及时投降,家族就可以保全。诏书和亲笔信,不可能屡屡得到。”公孙述始终没有投降的意思。
[2]秋,七月,冯骏拔江州,获田戎。
[2]秋季,七月,东汉将军冯骏攻陷江州,俘获田戎。
[3]帝戒吴汉曰:“成都十余万众,不可轻也。但坚据广都,待其来攻,勿与争锋。若不敢来,公转营迫之,须其力疲,乃可击也。”汉乘利,遂自将步骑二万进逼成都;去城十余里,阻江北营,作浮桥,使副将武威将军刘尚将万余人屯于江南,为营相去二十余里。帝闻之大惊,让汉曰:“比敕公千条万端 ,何意临事勃乱!既轻敌深入,又与尚别营,事有缓急,不复相及。贼若出兵缀公,以大众攻尚,尚破,公即败矣。幸无他者,急引兵还广都。”诏书未到,九月,述果使其大司徒谢丰、执金吾袁吉将众十许万,分为二十余营,出攻汉,使别将将万余人劫刘尚,令不得相救。汉与大战一日,兵败,走入壁,丰因围之。汉乃召诸将厉之曰:“吾与诸君逾越险阻,转战千里,遂深入敌地,***其城下。而今与刘尚二处受围,势既不接,其祸难量;欲潜师就尚于江南,并兵御之。若能同心一力,人自为战,大功可立;如其不然,败必无余。成败之机,在此一举。”诸将皆曰:“诺。”于是飨士秣马,闭营三日不出,乃多树旗,使烟火不绝,夜,衔枚引兵与刘尚合军。丰等不觉,明日,乃分兵拒水北,自将攻江南。汉悉兵迎战,自旦***晡,遂大破之,斩丰、吉。于是引还广都,留刘尚拒述,具以状上,而深自谴责。帝报曰:“公还广都,甚得其宜,述必不敢略尚而击公也。若先攻尚,公从广都五十里悉步骑赴之,适当值其危困,破之必矣!”自是汉与述战于广都、成都之间,八战八克,遂军于其郭中。
[3]刘秀告诫吴汉说:“成都有十余万大军,不能轻视。只可坚守广都,等待敌人来攻,千万不要和敌人一争高下。如果敌人不敢来攻,你就移动军营逼迫他们,等到敌人精疲力尽,才可发起攻击。”而吴汉却乘着胜利,自己率领步、骑兵二万人进逼成都,离城十余里,隔江在北岸扎营,架浮桥,命副将武威将军刘尚率领一万余人在江南屯兵,军营相隔二十余里。刘秀听说以后十分震惊,责备吴汉说:“我不久前告诫你千言万语,怎料想事到临头就乱来!你既然轻敌深入,又和刘尚分别扎营,一旦发生危急,就不再能互相顾及。敌人如果出兵牵制你,用主力攻击刘尚,刘尚失败,你也就失败了。幸而还没有其他变故,你要火速率军返回广都。”诏书还未到达,已进入九月。公孙述果然派大司徒谢丰、执金吾袁吉率领军队大约十万人,分成二十余营,攻打吴汉;另派其他将领率领一万余人牵制刘尚,使他不能救援。吴汉大战了一整天,兵败,退回到营垒。谢丰趁机包围。于是吴汉召集将领们,勉励他们说:“我和你们各位越过险阻,转战千里,才深入敌境,进逼城下。可是现在和刘尚分别困在两地,既然不能互相援救,大祸不可估量。我准备悄悄率军到南岸和刘尚会师,合力抵抗敌人。如果能够同心协力,人人全力奋战,可以建立大功业;否则的话,定会一败涂地。成败的关键,在此一举。”将领们都说:“听您的吩咐!”于是犒劳士兵,喂饱战马,关闭营门,三天不出。并多多竖立旌旗,使烟火不断。入夜,吴汉悄悄率领军队与刘尚会合。谢丰等没有发觉。第二天,兵分两路,一路在江北据守,谢丰自己率军进攻江南。吴汉投入所有兵力迎战,从早晨打到下午,大败敌军,斩杀谢丰、袁吉。于是率军返回广都,留下刘尚抗拒公孙述。吴汉把情况一一向刘秀报告,深刻地谴责自己。刘秀回答说:“你回到广都,***恰当不过。公孙述必定不敢绕过刘尚而攻打你。他如果先攻打刘尚,你从广都救援,五十里的路程,出动全部步兵骑兵赶赴,这时正是敌军危险困顿的时候,打败他们是必定的!”自此,吴汉和公孙术在广都和成都之间交战,八战八胜,东汉大军终于进入成都外城。
臧宫拔绵竹,破涪城,斩公孙恢;复攻拔繁、郫,与吴汉会于成都。
臧宫占领绵竹,又攻陷涪城,斩杀公孙恢。又接连攻克繁县、郫县,和吴汉大军在成都会师。
[4]李通欲避权势,乞骸骨;积二岁,帝乃听上大司空印绶,以特进奉朝请。后有司奏封皇子,帝感通首创大谋,即日,封通少子雄为召陵侯。
[4]李通想避开权势,请求退休。过了两年,刘秀才允许他交出大司空的印信绶带,要他以特进身分参加朝会。后来,有关部门上奏章请封皇子爵位,刘秀感念李通首先拥戴他谋划大事功绩,当天,封李通的幼子李雄为召陵侯。
[5]公孙述困急,谓延岑曰:“事当奈何?”岑曰:“男儿当死中求生,可坐穷乎!财物易聚耳,不宜有爱。”述乃悉散金帛,募敢死士五千余人以配岑。芩于市桥伪建旗帜,鸣鼓挑战,而潜遣奇兵出吴汉军后袭击破汉,汉坠水,缘马尾得出。汉军余七日粮,阴具船,欲遁去;蜀郡太守南阳张堪闻之,驰往见汉,说述必败、不宜退师之策。汉从之,乃示弱以挑敌。
[5]公孙述危困窘迫,对延岑说:“事情应当怎么办?”延岑说:“男子汉应当死里逃生,怎么能坐着等死?财物容易聚敛,不应爱惜。”于是公孙述散发所有的黄金、绢帛,招募敢死队五千余人分配给延岑。延岑在成都市桥先布疑阵,树立旌旗,擂鼓向东汉军队挑战。同时悄悄派出奇兵绕到吴汉军队的后面,打败吴汉军。吴汉堕马落水,抓着马尾才脱离险境。吴汉的军队只剩下七天用的粮草,秘密准备战船,打算撤退。蜀郡太守南阳人张堪听说以后,火速前往求见吴汉,陈述公孙述必然灭亡、不应退军的策略。吴汉接受他的意见,于是故意示弱,挑动敌人出战。
冬,十一月,臧宫咸阳门;戊寅,述自将数万人攻汉,使延岑拒宫。大战,岑三合三胜,自旦及日中,军士不得食,并疲。汉因使护军高午、唐邯将锐卒数万击之,述兵大乱;高午奔陈刺述,洞胸堕马,左右舆入城。述以兵属延岑,其夜,死;明旦,延岑以城降。辛巳,吴汉夷述妻子,尽灭公孙氏,并族延岑,遂放兵大掠,焚述宫室。帝闻之怒,以谴汉。又让刘尚曰:“城降三日,吏民从服,孩儿、老母,口以万数。一旦放兵纵火,闻之可为酸鼻。尚宗室子孙,更尝吏职,何忍行此!仰视天,俯视地,观放、啜羹,二者孰仁?良失斩将吊民之义也!”
冬季,十一月,臧宫进驻成都咸阳门。戊寅(十八日),公孙述亲自率领数万人攻打吴汉,派延岑抗击臧宫。双方展开大战,延岑三战三胜,从早晨打到中午,官兵得不到饭食,全都感到疲劳。吴汉于是派遣护军高午、唐邯率领精锐部队数万人攻打公孙述,公孙述的军队大乱。高午直奔阵前,猛刺公孙述,公孙述胸被刺穿,掉下战马,左右将他抬入城中。公孙述把军队交给延岑,当夜去世。第二天,延岑献城投降。辛巳(二十一日),吴汉诛杀公孙述的妻子儿女,***公孙氏家族,长幼不留。并将延岑灭族,然后纵兵大肆掳掠,焚烧公孙述宫室。刘秀听说以后大怒,因此谴责吴汉。又谴责刘尚说:“成都城投降已经三天,官民都服从归顺。连同孩子和母亲,人口数以万计,一旦纵兵放火,听到的人都会酸鼻掉泪。你是汉宗室子弟,又曾经当过官吏,怎么忍心做出这种事!仰视苍天,俯视大地,比较秦西巴释放小鹿、乐羊吃他儿子的肉羹,这两个人谁仁义?你们真是失掉了斩杀敌将、拯救百姓的道义!”
初,述征广汉李业为博士,业固称疾不起。述羞不能致,使大鸿胪尹融奉诏命以劫业,“若起则受公侯之位,不起赐以毒酒。”融譬旨曰:“方今天下分崩,孰知是非,而以区区之身试于不测之渊乎!朝廷贪慕名德,旷官缺位,于今七年,四时珍御,不以忘君;宜上奉知己,下为子孙,身名俱全,不亦优乎!”业乃叹曰:“古人危邦不入,乱邦不居,为此故也。君子见危授命,何乃诱以高位重饵哉!”融曰:“宜呼室家计之。”业曰:“丈夫断之于心久矣,何妻子之为!”遂饮毒而死。述耻有杀贤之名,遣使吊祠,赙赠百匹,业子逃,辞不受。述又聘巴郡谯玄,玄不诣;亦遣使者以毒药劫之,太守自诣玄庐,劝之行,玄曰:“保志全高,死亦奚恨!”遂受毒药。玄子瑛泣血叩头于太守,愿奉家钱千万以赎父死,太守为请,述许之。述又征蜀郡王皓、王嘉,恐其不***,先系其妻子,使者谓嘉曰:“速装,妻子可全。”对曰:“犬马犹识主,况于人乎!”王皓先自刎,以首付使者。述怒,遂诛皓家属。王嘉闻而叹曰:“后之哉!”乃对使者伏剑而死。犍为费贻不肯仕述,漆身为癞,阳狂以避之。同郡任永、冯信皆托青盲以辞征命。帝既平蜀,诏赠常少为太常,张隆为光禄勋。谯玄已卒,祠以中牢,敕所在还其家钱,而表李业之闾。征费贻、任永、冯信,会永、信病卒,独贻仕***合浦太守。上以述将程乌、李育有才干,皆擢用之。于是西土咸悦,莫不归心焉。
当初,公孙述征召广汉人李业当博士,李业坚持说有病而不肯接受。公孙述因不能把李业召来而感到羞耻,派大鸿胪尹融拿着诏书胁迫李业:“你如果接受职位就封公侯,如果不接受职位就赐予毒酒。”尹融解释说:“当今天下分崩离析,谁知道什么是是和非,而敢用区区身体去试探不可测的深渊?朝廷仰慕您的名望品德,给您留下官位,到现在已七年了。四季进贡的山珍美味,不会忘记送给您。您应该让奉知己,下为子孙,性命和名誉都可保全,这样做不是上策吗?”李业于是叹息说:“古人说,危险之邦不进入,混乱之邦不居住,我正是为了这个缘故。君子遇到危险而肯献出生命,为什么竟用***厚禄引诱呢?”尹融说:“应该叫家人来商量。”李业说:“大丈夫决心断绝仕途已经很久了,为什么要和妻子儿女商量?”于是饮毒酒而死。公孙述耻于背上杀死贤才的名声,派使者吊丧祭祀,赠送一百疋绢帛助丧。李业的儿子李逃跑,推辞不接受。公孙述又聘请巴郡人谯玄,谯玄不接受任命。公孙述也派使者用毒药相威胁。太守亲自到谯玄家拜访,劝他动身,谯玄说:“坚持我的志向,保全我的气节,死又有何遗憾!”于是接受毒药。谯玄的儿子谯瑛通哭,向太守磕头,情愿捐献家产一千万钱,以赎父亲的死罪。太守为此请示公孙述,公孙述应允。公孙述又征召蜀郡人王皓、王嘉,怕他们不来,先拘捕他们的妻子儿女。使节对王嘉说:“赶快整理行装,妻子儿女可以保全。”王嘉回答说:“狗、马还认识主人,何况人呢?”王皓先自刎而死,使者用首级上报。公孙述大怒,于是诛杀王皓的家属。王嘉听说后叹息说:“我走在后面了!”于是面对使节用剑自杀而死。犍为郡人费贻,不肯做公孙述的官,身涂油漆成为癞疮,假装疯狂以逃避做官。同郡人任永、冯信全都假托患青光眼而辞谢征召。刘秀平定蜀地后,下诏追赠常少为太常,追赠张隆为光禄勋。谯玄已经去世,用羊、猪各一头祭祀,命令当地官府还给他家赎死的钱。在李业家所居地的里门刻石,表彰他的节操。征召费贻、任永、冯信,正巧任永、冯信病逝,只有费贻官***合浦太守。刘秀因公孙述的将领程乌、李育有才干,一齐提拔任用。于是蜀地上下喜悦,百姓无不归顺。
初,王莽以广汉文齐为益州太守,齐训农治兵,降集群夷,甚得其和。公孙述时,齐固守拒险,述拘其妻子,许以封侯,齐不降。闻上即位,间首遣使自闻。蜀平,征为镇远将军,封成义侯。
起初,王莽任命广汉人文齐当益州郡太守。文齐劝导农民耕田,训练军队,招降各部夷人,郡内十分和平。公孙述时代,文齐据守险要。公孙述拘捕他的妻子儿女,向他许愿封做侯爵,文齐不肯投降。后来他听说刘秀即位,派人从小路到洛阳,为自己呈上奏章。蜀郡平定后,刘秀征召文齐当镇远将军,封成义侯。
[6]十二月,辛卯,杨武将军马成行大司空事。
[6]十二月辛卯(初一),杨武将军马成代理大司空职务。
[7]是岁,参狼羌与诸种寇武都,陇西太守马援击破之,降者万余人,于是陇右清静。援务开恩信,宽以待下,任吏以职,但总大体,而宾客故人日满其门。诸曹时白外事,援辄曰:“此丞、掾之任,何足相烦!颇哀老子,使得遨游,若大姓侵小民,黠吏不从令,此乃太守事耳。”傍县尝有报仇者,吏民惊言羌反,百姓奔入城,狄道长诣门,请闭城发兵。援时与宾客饮,大笑曰:“虏何敢复犯我!晓狄道长,归守寺舍。良怖急者,可床下伏!”后稍定,郡中服之。
[7]这一年,参狼羌部落和其他羌人部落侵犯武都。陇西太守马援,击败羌军,一万余人投降,于是陇右一带平安无事。马援的宗旨是要对人有恩德,讲求信誉,对下宽厚,任用官吏职责分明,自己只总揽大局。因此,宾客故旧每天都挤满大门。各部门主管有时向他报告外面的公事,马援就说:“这是丞、掾分内的事,哪值得麻烦我!可怜可怜我这老头子,让我能够游乐玩耍。如果豪强大姓侵犯小民,或者狡猾的官吏枉法,这才是太守的事。”邻县曾有人报私仇,官民震惊,传言羌人反叛,百姓跑到城内。狄道县长上门,请求关闭城门征调军队。当时马援正和宾客喝酒,大笑说:“羌人怎么敢再来侵犯我?告诉狄道县长,回去守在官舍,害怕得太厉害的话,可以伏在床底下。”后来,情况逐渐安定,全郡人都佩服马援。
[8]诏:“边吏力不足战则守,追虏料敌,不拘以逗留法。”
[8]刘秀下诏:“边疆官吏如果没有力量交战就采取守势;追击敌人时要估量敌人的情况,或远或近,不要拘泥于军法中的‘逗留法’。”
[9]山桑节侯王常、牟平烈侯耿况、东光成侯耿纯皆薨。况疾病,乘舆数自临幸,复以弟广、举并为中郎将,兄弟六人,皆垂青紫,省侍医药,当世以为荣。
[9]山桑节侯王常、牟平烈侯耿况、东光成侯耿纯都已去世。耿况患病时,刘秀好几次亲自探望,又任命耿的弟弟耿广、耿举同时担任中郎将。耿兄弟六人,全都身佩青紫色印信绶带,在病榻前控视、侍奉汤药,当世认为是荣耀。
[10]卢芳与匈奴、乌桓连兵,数寇边。帝遣骠骑大将军杜茂等将兵镇守北边,治飞狐道,筑亭障,修烽燧,凡与匈奴、乌桓大小数十百战,终不能克。
[10]卢芳和匈奴、乌桓的军队联合,多次侵犯边境。刘秀派遣骠骑大将军杜茂等率军镇守北方边境,整修飞狐道,修筑碉堡,建造烽火台。和匈奴、乌桓大大小小共打了数十上百次战斗,始终不能取胜。
[11]上诏窦融与五郡太守入朝。融等奉诏而行,官属兵客相随,驾乘千余两,马牛羊被野。既***,诣城门,上印绶。诏遣使者还侯印绶,引见,赏赐恩宠,倾动京师。寻拜融冀州牧。又以梁统为太中大夫,姑臧长孔奋为武都郡丞。姑臧在河西***为富饶,天下未定,士多不修检操,居县者不盈数月,辄致丰积;奋在职四年,力行清洁,为众人所笑,以为身处脂膏不能自润。及从融入朝,诸守、令财货连毂,弥竟川泽;唯奋无资,单车就路,帝以是赏之。
[11]刘秀诏令窦融和五郡太守到京都洛阳朝见。窦融等接到诏令后动身前往,官属和兵客跟随,车队有一千多辆,马牛羊遍野。到达以后,窦融前往城门,奉上印信绶带。刘秀下诏派使者发还侯爵印信绶带。接见窦融,对他的赏赐恩宠轰动了洛阳。不久,刘秀任命窦融当冀州牧。又任命梁统当太中大夫,姑臧县长孔奋当武都郡丞。姑臧县在河西是***富饶的地方,当时全国还未平定,士人多不检点,没有节操,在县长的位置上不满几个月就积累起大量财富。孔奋在职四年,行为清正廉洁,被众人所讥笑,认为他身在油脂之中却不能滋润自己。等到跟随窦融到京都洛阳,各郡守、县令的钱财货物装了一车又一车,布满平川洼泽,唯独孔奋没有财产,只乘一辆车上路。刘秀因此奖赏他。
帝以睢阳令任延为武威太守,帝亲见,戒之曰:“善事上官,无失名誉。”延对曰:“臣闻忠臣不和,和臣不忠。履正奉公,臣子之节;上下雷同,非陛下之福。善事上官,臣不敢奉诏。”帝叹息曰:“卿言是也!”
刘秀任命睢阳县令任廷当武威太守。刘秀亲自召见,告诫他说:“好好侍奉长官,不要丢掉名誉。”任延回答说:“我听说忠诚的臣子与人不和睦,与人和睦的臣子不忠诚。履行正道,奉公守法,是臣子的节操。如果下级对上级随声附和,那不是陛下的福分。陛下说要好好侍奉长官,我不敢接受。”刘秀叹息说:“你说得对呀!”
十三年(丁酉、37)
十三年(丁酉,公元37年)
[1]春,正月,庚申,大司徒侯霸薨。
[1]春季,正月庚申(初一),大司徒侯霸去世。
[2]戊子,诏曰:“郡国献异味,其令太官勿复受!远方口实所以荐宗庙,自如旧制。”时异国有献名马者,日行千里,又进宝剑,价直百金。诏以剑赐骑士,马驾鼓车。上雅不喜听音乐,手不持珠玉。尝不猎,车驾夜还,上东门候汝南郅恽拒关不开。上令从者见面于门间,恽曰:“火明辽远。”遂不受诏。上乃回,从东中门入,明日,恽上书谏曰:“昔文王不敢于游田,以万民惟正之供。而陛下远猎山林,夜以继昼,其如社稷宗庙何!”书奏,赐恽布百匹,贬东中门候为参封尉。
[2]戊子(二十九日),刘秀下诏:“各郡、封国进贡山珍海味,太官不能再接受。远方进献祭祀宗庙食物,则依照旧例。”当时外国有进献良马的,可日行千里;又有人进献宝剑,价值一百两黄金。刘秀下诏,把宝剑赏赐给骑士,让良马去驾皇家的鼓车。刘秀平素不喜欢听音乐,手不持珍珠宝玉。有一次外出打猎,车驾夜里返回,上东门候汝南人郅恽拒绝开门。刘秀命随从在门缝间和郅恽见面,郅恽说:“灯火太远,看不清是谁。”于是不接受诏命。刘秀只好返回,从东中门进城。第二天,郅恽上书规劝说:“从前,周文王不敢沉溺于狩猎,全身心地为万民服务。可是陛下远到山林中打猎,夜以继日,这对社稷和宗庙有什么好处呢?”奏章呈上后,刘秀赏赐郅恽一百匹布,贬逐东中门候当参封县尉。
[3]二月,遣捕虏将军马武屯呼沱河以备匈奴。
[3]二月,刘秀派遣捕虏将军马武屯军滹沱河,以防备匈奴。
[4]卢芳攻云中,久不下。其将随昱留守九原,欲胁芳来降;芳知之,与十余骑亡入匈奴,其众尽归随昱,昱乃诣阙降。诏拜昱五原太守,封镌胡侯。
[4]卢芳进攻云中,久攻不下。卢芳的将领随昱在九原留守,想胁迫卢芳投降东汉。卢芳得知后,与十余名骑兵卫士逃入匈奴地区。卢芳的部众全都属随昱所有,随昱于是到洛阳投降。刘秀下诏,任命随昱当五原太守,封为镌胡侯。
[5]朱祜奏:“古者人臣受封,不加王爵。”丙辰,诏长沙王兴、真定王得、河间王邵、中山王茂皆降爵为侯:丁巳,以赵王良为赵公,太原王章为齐公,鲁王兴为鲁公。是时,宗室及绝国封侯者凡一百三十七人。富平侯张纯,安世之四世孙也,历王莽世,以敦谨守约保全前封;建武初,先来诣阙,为侯如故。于是有司奏:“列侯非宗室不宜复国。”上曰:“张纯宿卫十有余年,其勿废!”更封武始侯,食富平之半。
[5]朱祜上奏章说:“古时候,臣子受封,不是直系皇族,不封王爵。”丙辰(二十七日),刘秀下诏,长沙王刘兴、真定王刘得、河间王刘邵、中山王刘茂,都降爵为侯。丁巳(二十八日),改封赵王刘良为赵公,太原王刘章为齐公,鲁王刘兴为鲁公。这时,刘氏皇族以及原封国撤销而由后世继承爵位的,共一百三十七人。富平侯张纯,是张安世的四世孙,曾经历王莽时代,因敦厚谨慎守法而能保全爵位。建武初年,张纯先来归附,照旧为侯。现在主管部门上奏:“侯爵中除非刘姓宗室,不应恢复封国。”刘秀说:“张纯在宫禁中值宿警卫已十余年,不要废除。”改封为武始侯,封地为富平县的一半。
[6]庚午,以绍嘉公孔安为宋公,承休公姬常为卫公。
[6]庚午(疑误),封绍嘉公孔安为宋公,承休公姬常为卫公。
[7]三月,辛未,以沛郡太守韩歆为大司徒。
[7]三月辛未(十二日),刘秀任命沛郡太守韩歆当大司徒。
[8]丙子,行大司空马成复为杨武将军。
[8]丙子(十七日),代理大司空职务的马成又担任杨武将军。
[9]吴汉自蜀振旅而还,***宛,诏过家上冢,赐谷二万斛;夏四月,***京师。于是大飨将士,功臣增邑更封凡三百六十五人,其外戚、恩泽封者四十五人。定封邓禹为高密侯。食四县;李通为固始侯,贾复为胶东侯,食六县;余各有差。已殁者益封其子孙,或更封支庶。
[9]吴汉从蜀地整军返回,到达宛城。刘秀下诏,准许他到家乡祭祀祖坟,赐谷二万斛。夏季,四月,吴汉回到洛阳。于是刘秀举行盛大宴会犒赏将士。有功之臣封土调整增加的,共计三百六十五人。外戚及加恩分封的,有四十五人。封邓禹为高密侯,辖地四个县。封李通为固始侯、贾复为胶东侯,辖地都是六个县。其他侯爵的封地各有等差。对已经死去的,加封他的子孙,或改封其宗族旁支。
帝在兵间久,厌武事,且知天下疲耗,思乐息肩,自陇、蜀平后,非警急,未尝复言军旅。皇太子尝问攻战之事,帝曰:“昔卫灵公问陈,孔子不对。此非尔所及。”邓禹、贾复知帝偃干戈,修文德,不欲功臣拥众京师,乃去甲兵,敦儒学。帝亦思念,欲完功臣爵土,不令以吏职为过,遂罢左、右将军官。耿等亦上大将军、将军印绶,皆以列侯就第,加位特进,奉朝请。
刘秀在军旅中时间很长,厌倦战争,而且知道天下百姓疲惫贫困,渴望休息。自从陇、蜀平定之后,除非有危险紧急的情况,未曾再谈论军事。皇太子曾向他请教打仗的事,刘秀说:“从前卫灵公请教战争的事,孔子不肯答复。这不是你应该问的。”邓禹、贾复知道刘秀决定放下武器,用礼乐教化进行统治,不愿功臣们身在洛阳而拥有重兵,于是二人交出军权,潜心研究儒家经典。刘秀也考虑到功臣们今后的去向,想保全他们的爵位和封地,不让他们因为职务而有过失,于是撤销左将军、右将军的官职。耿等也交出大将军、将军的印信绶带,全都以侯爵的身份离开朝廷,回到自己的宅第。他们被加以特进之衔,定期参加朝会。
邓禹内行淳备,有子十三人,各使守一艺,修整闺门,教养子孙,皆可以为后世法,资用国邑,不修产利。
邓禹性格敦厚,有十三个儿子,让他们各自研习一种技能。他治家的严谨,对子孙的教育,都可以作为后世效法的榜样。家里的开支取自封地的收入,不从其他产业营利。
贾复为人刚毅方直,多大节,既还私第,阖门养威重。朱祜等荐复宜为宰相,帝方以吏事责三公,故功臣并不用,是时,列侯唯高密、固始、胶东三侯与公卿参议国家大事,恩遇甚厚。帝虽制御功臣,而每能回容,宥其小失。远方贡珍甘,必先遍赐诸侯,而太官无余,故皆保其福禄,无诛谴者。
贾复刚毅正直,有大节。回到宅第以后,关起门来修身养性。朱祜等举荐贾复,认为他适宜做宰相,而刘秀正责成三公整顿官吏制度,所以一律不任用功臣。这时,侯爵中只有高密侯邓禹、固始侯李通、胶东侯贾复三人和三公九卿一起议论国家大事,恩宠特别深厚。刘秀虽然控制功臣,但往往能维护包容他们,原谅他们的小过失。远方进贡珍味美食,一定先赏赐所有诸侯,而太官都没有多余的,因此功臣全都保持他们的爵位财产,没有被诛杀或谴退的。
[10]益州传送公孙述瞽师、效庙乐器、葆车、舆辇,于是法物始备。时兵革既息,天下少事,文书调役,务从简寡,***乃十存一焉。
[10]益州把公孙述的盲人乐师、祭祀用的乐器、用五采羽毛编成篷盖的车,以及帝王后妃专用的各种车辆等,送到洛阳,于是帝王仪伏所用的器物才开始完备。当时战事已经平息,天下少事,各种公文的往来和差役的调遣,力求从简从少,只有从前的十分之一。
[11]甲寅,以冀州牧窦融为大司空。融自以非旧臣,一旦入朝,在功臣之右,每朝会进见,容貌辞气,卑恭已甚,帝以此愈亲厚之。融小心,久不自安,数辞爵位,上疏曰:“臣融有子,朝夕教导以经艺,不令观天文,见谶记,诚欲令恭肃畏事,恂恂守道,不愿其有才能,何况乃当传以连城广土,享故诸侯王国哉!”因复请间求见,帝不许。后朝罢,逡巡席后,帝知欲有让,遂使右左传出。他日会见,迎诏融曰:“日者知公欲让职还土,故命公暑热且自便;今相见,宜论他事,勿得复言。”融不敢重陈请。
[11]甲寅(疑误),刘秀任命冀州牧窦融当大司空。窦融因自己不是刘秀的旧臣,一旦入朝,官位在那些功臣之上,所以朝会晋见,神情和言辞都十分卑谦,刘秀因此更加亲近厚待他。窦融小心翼翼,内心却总是不安,几次请求辞去官职和爵位。他上书说:“我有儿子,每天早晚用儒家经典教导他。不让他学习天文,不准他研究预知祸福的谶记,只想让他恭敬怕事,恪守正道,不愿他有才能,何况竟要把连接几个城市的广大土地传给他,让他享受继承诸侯王国呢!”因此又请求单独晋见刘秀。刘秀不准。后来,有一次朝会完毕,窦融在席位后面徘徊,刘秀知道他要谈辞职的事,就让左右传旨催他离开。几天以后,有一天刘秀见到窦融,对他说:“那天,我知道你要辞职,归还封土,所以让左右告诉你,天气太热,暂且去自己凉快一下。今天见面,应当谈论别的 事,不能再说辞职。”于是窦融不敢再提这件事。
[12]五月,匈奴寇河东。
[12]五月,匈奴侵犯河东郡。
十四年(戊戌、38)
十四年(戊戌,公元38年)
[1]夏,邛谷王任贵遣使上三年计,即授越太守。
[1]夏季,邛王任贵派使者呈递三年的计簿,报告人口、赋税、治安等情况。刘秀任命任贵当越太守。
[2]秋,会稽大疫。[2]秋季,会稽郡瘟疫流行。
[3]莎车王贤、鄯善王安皆遣使奉献。西域苦匈奴重敛,皆愿属汉,复置都护;上以中国新定,不许。
[3]莎车王贤、鄯善王安都派使者进贡。西域各国被匈奴的大量征敛所苦,都愿归属汉朝,愿朝廷重新设置都护。刘秀因为中原刚刚平定,不肯应许。
[4]太中大夫梁统上疏曰:“臣窃见元帝初元五年,轻殊死刑三十四事,哀帝建平元年,轻殊死刑八十一事;其四十二事手杀人者,减死一等。自是之后,著为常准,故人轻犯法,吏易杀人。臣闻立君之道,仁义为主,仁者爱人,义者正理。爱人以除残为务,正理以去乱为心;刑罚在衷,无取于轻。高帝受命,约令定律,诚得其宜,文帝唯除省肉刑、相坐之法,自余皆率由旧章。***哀、平继体,即位日浅,听断尚寡。丞相王嘉轻为穿凿,亏除先帝旧约成律,数年之间百有余事,或不便于理,或不厌民心,谨表其尤害于体者,傅奏于左。愿陛下宣诏有司,详择其善,定不易之典!”事下公卿。光禄勋杜林奏曰:“大汉初兴,蠲除苛政,海内欢欣;及***其后,渐以滋章。果桃菜茹之馈,集以成赃,小事无防于义,以为大戮。***于法不能禁,令不能止,上下相遁,为敝弥深。臣愚以为宜如旧制,不合翻移。”统复上言曰:“臣之所奏,非曰严刑。《经》曰:‘爰制百姓,于刑之衷。’衷之为言,不轻不重之谓也。自高祖***于孝宣,海内称治,***初元、建平而盗贼浸多,皆刑罚不衷,愚人易犯之所致也。由此观之,则刑轻之作,反生大患,惠加奸轨,而害及良善也!”事寝,不报。
[4]太中大夫梁统上书说:“我看到,元帝初元五年,死罪减刑的有三十四件。哀帝建平元年,死罪减刑的有八十一件,其中四十二件是亲手杀人,而作减死一等判决。从此以后,成为惯例,所以人们轻率犯法,官吏轻视杀人。我听说做君主的道义,是以仁义为主。仁是爱人,义是坚持原则。爱人就要以除暴为目的,坚持原则就要以消灭祸乱为中心。设置刑罚在于适中,不能偏轻。高祖承受天命,制订法令,确实都很恰当。文帝只取消了肉刑和连坐法,其余全都遵循旧制。到哀帝、平帝继位,在位时间短,处理案子还很少。丞相王嘉轻率地穿凿附会,删减先辈君王的既定法律规章,几年之间有一百余件事,有的不合道理,有的不得民心。我谨把其中对大体为害***严重的,附在后边,向您陈奏。希望陛下命令主管部门,仔细选择好的律条,制订一部不容更改的法典。”刘秀把梁统的奏章交给公卿讨论。光禄勋杜林上奏说:“汉朝初兴时,废除苛政,四海之内欢欣鼓舞。等到以后,法令逐渐增多,连果桃、菜蔬之类的馈赠,都集中起来成为赃物。小的事不妨害大义,也要判处死刑。以***于发展到有法不禁,有令不止,上下互相掩护逃避,弊病更加严重。我认为应沿袭原有的法令条文,不宜于重新制订修改。”梁统又上奏说:“我所奏请的,并不是说要有严刑峻法。《书经》上说:‘治理百姓,刑法要适中。’适中的意思是不轻也不重。从高祖到宣帝,天下被称为治平,到元帝、哀帝时,盗贼渐渐增多,都是因为刑罚不适中,愚昧的人轻视犯法所造成的。由此看来,减轻刑罚的作法,反而酿成大祸。对奸诈不轨的人施恩,就是伤害善良的人。”这件事情被搁置,没有再交付讨论。
十五年(己亥、39)
十五年(己亥,公元39年)
[1]春,正月,辛丑,大司徒韩歆免。歆好直言,无隐讳,帝每不能容,歆于上前证岁将饥凶,指天画地,言甚刚切,故坐免归田里。帝犹不释,复遣使宣诏责之;歆及子婴皆自杀。歆素有重名,死非其罪,众多不厌;帝乃追赐钱谷,以成礼葬之。
[1]春季,正月辛丑(二十三日),免去大司徒韩歆的职务。韩歆性格刚直,说话不隐讳,刘秀往往不能容忍。韩歆在刘秀面前有根有据地说天下将有严重的饥馑荒年出现,并指天划地,言辞非常激烈,因此被免职,回归故里。韩歆走后,刘秀仍然不能消气,又派使者宣读诏书责备他。韩歆和儿子韩婴全都自杀。韩歆平素享有重名,无罪***死,人多不服,刘秀于是追赠钱谷,以完整的礼仪安葬他。
臣光曰:昔高宗命说曰:“若药弗暝眩,厥疾弗瘳。”夫切直之言,非人臣之利,乃国家之福也。是以人君日夜求之,唯惧弗得闻。惜乎,以光武之世而韩歆用直谏死,岂不为仁明之累哉! 臣司马光曰:从前,商王武丁对傅说说:“如果药物不能使人感到昏眩,疾病就不能痊愈。”激烈直率的话,对臣子不利,却是国家的福分。所以君王日夜寻求这样的话,唯恐听不到。可惜呵,在光武帝时代,韩韵竟因直言进谏而死,岂不是仁义圣明的缺欠吗!
[2]丁未,有星孛于昴。
[2]丁未(二十九日),有异星出现在昂宿。
[3]以汝南太守欧阳歙为大司徒。
[3]刘秀任命汝南太守欧阳歙当大司徒。
[4]匈奴寇钞日盛,州郡不能禁。二月,遣吴汉率马成、马武等北击匈奴,徙雁门、代郡、上谷吏民六万余口置居庸、常山关以东,以避胡寇。匈奴左部遂复转居塞内,朝廷患之,增缘边兵,部数千人。
[4]匈奴的侵扰掠夺一天比一天厉害,州、郡无力禁止。二月,派遣吴汉率领马成、马武等北上打击匈奴。迁徙雁门郡、代郡、上谷郡的官民六万余人,安置到居庸关、常山关以东,以避开匈奴的骚扰。匈奴左部于是又转移到边 塞以内居住。朝廷为此担忧,在边塞增派武装部队,每个据点达数千人。
[5]夏,四月,丁巳,封皇子辅为右翊公,英为楚公,阳为东海公,康为济南公,苍为东平公,延为淮阳公,荆为山阳公,衡为临淮公,焉为左翊公,京为琅邪公。癸丑,追谥兄为齐武公,兄仲为鲁哀公。帝感功业不就,抚育二子章、兴,恩爱甚笃;以其少贵,欲令亲吏事,使章试守平阴令,兴缑氏令;其后章迁梁郡太守,兴迁弘农太守。
[5]夏季,四月丁巳(十一日),刘秀封皇子刘辅为右翊公,刘英为楚公,刘阳为东海公,刘康为济南公,刘苍为东平公,刘延为淮阳公,刘荆为山阳公,刘衡为临淮公,刘焉为左翊公,刘京为琅邪公。癸丑(十七日),刘秀追封大哥刘为齐武公,二哥刘仲为鲁哀公。刘秀感念大哥刘功业未成。抚育刘的两个儿子刘章、刘兴,十分宠爱。因为他们年轻而地位尊贵,想让他们亲身体验了解行政事务,派刘章暂时代理平阴县令,刘兴暂时代理缑氏县令。后来刘章升任梁郡太守,刘兴升任弘农太守。
[6]帝以天下垦田多不以实自占,又户口、年纪互有增减,乃诏下州郡检核。于是刺史、太守多为诈巧,苟以度田为名,聚民田中,并度庐屋、里落,民遮道啼呼;或优饶豪右,侵刻羸弱。
[6]刘秀因为全国的耕地面积自行申报,多不据实,并且户口、年龄都有增减,于是下诏,令各州郡进行检查核实。当时州刺史、郡太守多行诡诈,投机取巧,他们胡乱地以丈量土地为名,把农民聚集到田中,连房屋、乡里村落也一并丈量,百姓挡在道路上啼哭呼喊;有的官吏优待豪强,侵害苛待贫弱的百姓。
时诸郡各遣使奏事,帝见陈留吏牍上有书,视之云:“颖川、弘农可问,河南、南阳不可问。”帝诘吏由趣,吏不肯服,抵言“于长寿街上得之”。帝怒。时东海公阳年十二,在幄后言曰:“吏受郡敕,当欲以垦田相方耳。”帝曰:“即如此,何故言河南、南阳不可问?”对曰:“河南帝城,多近臣;南阳帝乡,多近亲;田宅逾制,不可为准。”帝令虎贲将诘问吏,吏乃实首服,如东海公对。上由是益奇爱阳。
当时各郡各自派使者呈递奏章,刘秀发现陈留郡官吏的简牍上面有字,看到上面写的是:“颖川、弘农可以问,河南、南阳不可问。”刘秀责问陈留的官吏是怎么回事,官吏不肯承认,抵赖说“是在长寿街上捡到的。”刘秀大怒。当时东海公刘阳只有十二岁,在帐子后面说:“那是官吏接受郡守下的指令,将要同其他郡丈量土地的情况作比较。”刘秀说:“既然这样,为什么说河南、南阳不可问?”刘阳回答说:“河南是京都,有很多陛下亲近的臣僚;南阳是陛下的故乡,有很多皇亲国戚。他们的田地住宅都超过规定,不能做标准。”刘秀命虎贲中郎将责问陈留官吏,那个官吏才据实承认,正像东海公刘阳所回答的一样。刘秀于是更加喜爱刘阳。认为他不同寻常。
遣谒者考实二千石长吏阿枉不平者。冬,十一月,甲戌,大司徒歙坐前为汝南太守,度田不实,赃罪千余万,下狱。歙世授《尚书》,八世为博士,诸生守阙为歙求哀者千余人,***有自髡剔者。平原礼震,年十七,求代歙死;帝竟不赦,歙死狱中。
刘秀派遣谒者对二千石官员中循私枉法的行为进行考察核实。冬季,十一月甲戌(初一),有大司徒欧阳歙因先前在汝南太守任内丈量土地作弊,获赃款一千余万,被逮捕下狱。欧阳歙家世代教授《尚书》,有八代人是博士。学生门徒守在宫门外替欧阳歙求情的有一千余人,甚***有人把自己的头发剃掉,自处髡刑。平原人礼震才十七岁,请求替欧阳歙去死。刘秀终究未赦免,欧阳歙死在狱中。
[7]十二月,庚午,以关内侯戴涉为大司徒。
[7]十二月庚午(二十七日),刘秀任命关内侯戴涉当大司徒。
[8]卢芳自匈奴复入居高柳。
[8]卢芳从匈奴地区又返回内地,住在高柳。
[9]是岁,骠骑大将军杜茂坐使军吏杀人,免。使杨武将军马成代茂,缮治障塞,十里一候,以备匈奴。使骑都尉张堪领杜茂营,击破匈奴于高柳。拜堪渔阳太守。堪视事八年,匈奴不敢犯塞,劝民耕稼,以致殷富。百姓歌曰:“桑无附枝,麦秀两岐。张君为政。乐不可支!”
[9]这年,骠骑大将军杜茂因指使军官杀人而被免职。命杨武将军马成代替杜茂的职务。马成修缮要塞,每隔十里有一个烽燧,以防备匈奴进犯。刘秀命骑都尉张堪率领杜茂的部队,在高柳击败匈奴。任命张堪为渔阳太守。张堪任职八年,匈奴不敢进犯边塞。他鼓励百姓从事农业生产,使他们生活富足。百姓用歌颂他:“桑树无繁枝,麦子两穗多,张君当太守,百姓真安乐。”
[10]安平侯盖延薨。
[10]安平侯盖延去世。
[11]交趾泠县雒将女子征侧,甚雄勇,交趾太守苏定以法绳之,征侧忿怨。
[11]交趾泠县雒将的女儿征侧,十分层悍勇猛。交趾太守苏定用法律约束她,征侧怨恨。
十六年(庚子、40)
十六年(庚子,公元40年)
[1]春,二月,征侧与其妹征贰反,九真、日南、合浦蛮俚皆应之,凡略六十五城,自立为王,都泠。交趾刺史及诸太守仅得自守。
[1]春季,二月,征侧和她的妹妹征贰反叛。九真、日南,合浦的蛮人全都起来响应,共攻占六十五个城。征侧自立为王,建都泠。交趾郡刺史和各郡太守仅能自守。
[2]三月,辛丑晦,日有食之。
[2]三月,辛丑晦(三十日),出现日食。
[3]秋,九月,河南尹张及诸郡守十余人皆坐度田不实,下狱死。后上从容谓虎贲中郎将马援曰:“吾甚恨前杀守、相多也!”对曰:“死得其罪,何多之有!但死者既往,不可复生也!”上大笑。
[3]秋季,九月,河南尹张和各郡太守十余人,都因丈量土地中作弊,被逮捕入狱处死。后来,刘秀语气和缓地对虎贲中郎将马援说:“我十分悔恨先前杀了很多太守和相。”马援回答说:“他们的死和罪过相当,有什么多不
多呢?只是已经死了的人,不能再复生了。”刘秀大笑。
[4]郡国群盗处处并起,郡县追讨,到则解散,去复屯结,青、余、幽、冀四州尤甚。冬十月,遣使者下郡国,听群盗自相纠,五人共斩一人者,除其罪;吏虽逗留回避故纵者,皆勿问,听以禽讨为效。其牧守令长坐界内有盗贼而不收捕者,又以畏捐城委守者,皆不以为负,但取获贼多少为殿***,唯蔽匿者乃罪之。于是更相追捕,贼并解散,徙其魁帅于他郡,赋田受禀,使安生业。自是牛马放牧不收,邑门不闭。
[4]各郡、封国的盗贼处处并起,郡县追击征剿,军队到时盗贼就散开,军队离开后又重新屯聚集结,青州、徐州、幽州、冀州四个州尤其厉害。冬季,十月,朝廷派使节到各郡、封国,听凭盗贼们自相检举攻击。五个人共同斩杀一个人,免除五个人的罪。即使官吏畏怯逗留、逃避、故意放纵盗贼,也一律不追究,允许以擒贼讨贼立功。州、郡太守、县令县长在所辖界内有盗贼而不拘捕,或因畏惧懦弱弃城放弃职责的,全都不予处罚,只看捕获盗贼的多少来排列先后名次。仅对窝藏盗贼的人才加罪。于是,大捕盗贼,盗贼全部解散。把他们的头领迁徙到其他郡,给他们土地,供应粮食,使他们安心生产。从此以后,放牧的牛马晚上不用牵回,城门夜间不用关闭,一片升平景象。
[5]卢芳与闵堪使使请降,帝立芳为代王,堪为代相,赐缯二万匹,因使和集匈奴。芳上疏谢,自陈思望阙庭;诏报芳朝明年正月。
[5]卢芳和闵堪派使者请求投降。刘秀封卢芳为代王,任命闵堪当代相,赏赐绸缎二万匹,让他为朝廷安抚匈奴,建立和睦的关系。卢芳上书谢恩,并说自己思念想往朝廷。刘秀下诏回答卢芳,让他明年正月来朝见。
初,匈奴闻汉购求芳,贪得财帛,故遣芳还降。既而芳以自归为功,不称匈奴所遣,单于复耻言其计,故赏遂不行。由是大恨,入寇尤深。
起初,匈奴听说汉朝悬赏捉拿卢芳,因贪图得到财帛,所以送回卢芳让他投降。后来卢芳以自动归附为功,不说是匈奴所遣,匈奴单于也耻于提到当初的谋划,因而汉朝没有进行赏赐。匈奴从此大为愤恨,入境侵扰得更厉害。
[6]马援奏,宜如旧铸五铢钱,上从之;天下赖其便。
[6]马援上奏建议,应当按旧币制铸造五铢钱。刘秀赞同。百姓都因这一措施而感到方便。
[7]卢芳入朝,南及昌平,有诏止,令更朝明岁。
[7]卢芳入朝,南下到达昌平。刘秀下诏命他停止,改为明年朝见。
十七年(辛丑、41)
十七年(辛丑,公元41年)
[1]春,正月,赵孝公良薨。初,怀县大姓李子春二孙杀人,怀令赵穷治其奸,二孙自杀,收系子春。京师贵戚为请者数十,终不听。及良病,上临视之,问所欲言,良曰:“素与李子春厚,今犯罪,怀令赵欲杀之,愿乞其命。”帝曰:“吏奉法律,不可枉也。更道他所欲。”良无复言。既薨,上追思良,乃贳出子春。迁为平原太守。
[1]春季,正月,赵孝公刘良去世。当初,怀县大姓李子春的两个孙子杀人,怀县县令赵深入追究凶犯,两个孙子自杀,李子春被捕入狱。洛阳的皇亲国戚有数十人替李子春说情,赵始终不答应。及***刘良病重,刘秀到他家探望,问他有什么话要说。刘良说:“我一向和李子春交往深厚。现在他犯罪,怀县县令赵要杀他,我愿乞求饶他一命。”刘秀说:“官吏尊奉法律,不能歪曲。请另外说其他的愿望。”刘良不再说话。刘良去世后,刘秀追念刘良,才赦免释放了李子春,提拔赵为平原太守。
[2]二月,乙未晦,日有食之。
[2]二月乙未晦(三十日),出现日食。
[3]夏,四月,乙卯,上行幸章陵;五月,乙卯,还宫。
[3]夏季,四月乙卯(初二),刘秀前往章陵。五月乙卯(二十一日),返回洛阳皇宫。
[4]六月,癸巳,临淮怀公衡薨。
[4]六月癸巳(二十九日),临淮怀公刘衡去世。
[5]妖贼李广攻没皖城,遣虎贲中郎将马援、骠骑将军段志讨之。秋,九月,破皖城,斩李广。
[5]盗贼李广攻陷皖城。朝廷派虎贲中郎将马援、骠骑将军段志征讨。秋季,九月,攻破皖城,斩杀李广。
[6]郭后宠衰,数怀怨怼,上怒之。冬,十月,辛巳,废皇后郭氏,立贵人阴氏为皇后。诏曰:“异常之事,非国休福,不得上寿称庆。”郅恽言于帝曰:“臣闻夫妇之好,父不能得之于子,况臣能得之于君乎!是臣所不敢言。虽然,愿陛下念其可否之计,无令天下有议社稷而已。”帝曰:“恽善怒己量主,知我必不有所左右而轻天下也!”帝进郭后子右翊公辅为中山王,以常山郡益中山国,郭后为中山太后;其余九国公皆为王。
[6]郭皇后失宠,常怀有怨恨,刘秀对她很生气。冬季,十月辛巳(十九日),废黜皇后郭氏,立贵人阴氏皇后。下诏说:“这是一件异常的事,不是国家之福,不准祝福庆贺。”郅恽对刘秀说:“我听说夫妇之间的私情,做父亲的尚且不能干涉儿子,何况我们做臣子的,能够干涉君王吗?所以,我不敢说什么。尽管如此,希望陛下考虑是否可行,不要让天下人议论社稷而已。”刘秀说:“你善于用自己的心揣度君王,知道我一定会适当处理,不会轻视天下人的反应。”刘秀封郭后的儿子右翊公刘辅为中山王,把常山郡并入中山国。封郭后为中山太后。其余九位皇子,全从公爵晋封为王。
[7]甲申,帝幸章陵,修园庙,祠旧宅,观田庐,置酒作乐,赏赐。时宗室诸母因酣悦相与语曰:“文叔少时谨信,与人不款曲,唯直柔耳,今乃能如此!”帝闻之,大笑曰:“吾治天下,亦欲以柔道行之。”十二月,还自章陵。
[7]十月甲申(二十二日),刘秀前往章陵。修葺先人墓园祭庙,祭祀旧宅,巡视田地农舍,摆设酒宴,演奏乐曲,进行赏赐。当时刘氏宗室的伯母、姑母、婶娘们因喝酒喝得酣畅高兴,在一起说:“刘秀小时候谨慎守信,和人交往不殷勤应酬,仅知柔和而已,今天竟能如此!”刘秀听说以后,大笑说:“我治理天下,也要推行柔和之道。”十二月,刘秀从章陵回到洛阳。
[8]是岁,莎车王贤复遣使奉献,请都护;帝赐贤西域都护印绶及车旗、黄金、锦绣。敦煌太守裴遵上言:“夷狄不可假以大权;又令诸国失望。”诏书收还都护印绶,更赐贤以汉大将军印绶;其使不肯易,遵迫夺之。贤由是始恨,而犹诈称大都护,移书诸国,诸国悉服属焉。
[8]这一年,莎车王贤又派使者进贡,请求设置都护。刘秀赐给贤西域都护印信绶带,以及车辆、旗帜、黄金、绵绣。敦煌太守裴遵上书说:“对于夷狄,不可以授给他们大权,而且这样做会使其他各国失望。”刘秀于是下诏书收回都护印信、绶带,把大将军印信、绶带改赐给贤。莎车使者不肯交换,裴遵强行夺回。贤从此开始怨恨,而仍诈称是西域都护,向西域各国发送文书,各国全都服从、归附。
[9]匈奴、鲜卑、赤山乌桓数连兵入塞,杀略吏民;诏拜襄贲令祭肜为辽东太守。肜有勇力,虏每犯塞,常为士卒锋,数破走之。肜,遵之从弟也。
[9]匈奴、鲜卑、赤山乌桓多次联合军队攻入边塞,***官吏百姓,大肆掠夺。刘秀下诏任命襄贲令祭肜当辽东太守。祭肜勇猛有力,每当蛮族侵犯边境,他总是身先士卒,多次打败击退来犯者。祭肜是祭遵的堂弟。
[10]征侧等寇乱连年,诏长沙、合浦、交趾具车船,修道桥,通障溪,储粮谷。拜马援为伏波将军,以扶乐侯刘隆为副,南击交趾。
[10]征侧等连年为寇作乱,朝廷命长沙、合浦、交趾等郡准备车辆船只,修筑道路、桥梁,打通山间溪谷的道路,储备粮食。任命马援当伏波将军、扶乐侯刘隆当副统帅,南征交趾。
十八年(壬寅、42)
十八年(壬寅,公元42年)
[1]二月,蜀郡守将史歆反,攻太守张穆,穆逾城走;宕渠杨伟等起兵以应歆。帝遣吴汉等将万余人讨之。
[1]二月,蜀郡守将史歆反叛,攻打太守张穆,张穆越城逃跑。宕渠人杨伟等起兵响应史歆。刘秀派遣吴汉等率领一万余人进行讨伐。
[2]甲寅,上行幸长安;三月,幸蒲坂,祠后土。
[2]甲寅(疑误),刘秀前往长安。三月,到达蒲坂,祭祀后土神。
[3]马援缘海而进,随山刊道千余里,***浪泊上,与征侧等战,大破之,追***禁,贼遂散走。
[3]马援缘着大海推进,沿山开道一千余里,抵达浪泊。同征侧等交战,大败征侧,追到禁,征侧部众于是四散奔逃。
[4]夏,四月,甲戌,车驾还宫。
[4]夏季,四月甲戌(十五日),刘秀返回洛阳。
[5]戊申,上行幸河内;戊子,还宫。
[5]戊申(疑误),刘秀前往河内郡。戊子(二十九日),返回洛阳皇宫。
[6]五月,旱。
[6]五月,发生旱灾。
[7]卢芳自昌平还,内自疑惧,遂复反,与闵堪相攻连月。匈奴遣数百骑迎芳出塞。芳留匈奴中十余年,病死。
[7]卢芳从昌平返回后,内心疑虑恐惧,于是再度反叛,同闵堪互相攻击,连战数月。匈奴派数百名骑兵接卢芳到塞外。卢芳留在匈奴,十余年后,病死。
[8]吴汉发广汉、巴、蜀三郡兵,围成都百余日,秋,七月,拔之,斩史歆等。汉乃乘桴沿江下巴郡,杨伟等惶恐解散。汉诛其渠帅,徙其党与数百家于南郡、长沙而还。[8]吴汉征调广汉、巴、蜀三郡的部队,包围成都一百余天。秋季,七月,攻陷成都,斩杀史歆等。吴汉于是乘筏顺江而下,抵达巴郡。扬伟等惊恐瓦解。吴汉诛杀了叛军首领,把他们的党羽数百家迁到南郡、长沙,然后返回。
[9]冬,十月。庚辰,上幸宜城;还,祠章陵;十二月,还宫。
[9]冬季,十月庚辰(二十四日),刘秀前往宜城。返回时,在章陵祭祀父祖。十二月,回到洛阳。
[10]是岁,罢州牧,置刺史。
[10]这一年,撤销州牧,设置刺史。
[11]五官中郎将张纯与太仆朱浮奏议:“礼,为人子,事大宗,降其私亲。当除今亲庙四,以先帝四庙代之。”大司徒涉等奏“立元、成、哀、平四庙。”上自以昭穆次第,当为元帝后。
[11]五官中郎将张纯和太仆朱浮上奏上建议:“按照礼制,既做某人的儿子,就应尊奉大宗,降低自己父母亲的地位。应当撤除现在章陵的四座父祖祭庙,用陛下即位前四位先帝的祭庙代替。”大司徒戴涉等上奏:“请建立元帝、成帝、哀帝、平帝四座祭庙。”刘秀认为,按照宗族的辈份,他应是元帝刘的后代。
十九年(癸卯、43)
十九年(癸卯,公元43年)
[1]春,正月,庚子,追尊宣帝曰中宗。始祠昭帝、元帝于太庙,成帝、哀帝、平帝于长安,舂陵节侯以下于章陵;其长安、章陵,皆太守、令、长侍祠。
[1]春季,正月庚子(十五日),刘秀追尊宣帝刘询为中宗。开始在太庙祭祀昭帝、元帝。在长安祭祠成帝、哀帝、平帝,在章陵祭祀刘秀高祖父舂陵节侯刘买及以下的先人。长安、章陵两地的祭庙,全由当地太守、县令、县长负责侍奉祭祀。
[2]马援斩征侧、征贰。
[2]马援诛斩征侧、征贰姐妹。
[3]妖贼单臣、傅镇等相聚入原武城,自称将军。诏太中大夫臧宫将兵围之,数攻不下,士卒死伤。帝召公卿、诸侯王问方略,皆曰:“宜重其购赏。”东海王阳独曰:“妖巫相劫,势无久立,其中必有悔欲亡者 ,但外围急,不得走耳。宜小挺缓,令得逃亡,逃亡,则一亭长足以禽矣。”帝然之,即敕宫彻围缓贼,贼众分散。夏四月,拔原武,斩臣、镇等。
[3]贼寇单臣、傅镇等聚众进入原武城,自称将军。刘秀下诏,命太中大夫臧宫率兵包围原武城,屡次攻城不克,士兵有不少伤亡。刘秀召集公卿、诸王询问方略,众人都说:“应该提高悬赏价格。”唯独皇子东海王刘阳说:“这群人被妖师、巫师所胁迫,势必不能长久。其中一定有后悔想逃跑的,只是外面围攻太急,不能逃走罢了。应该稍稍放松,让他们能够逃亡。逃亡溃散,有一个亭长就可以对付了。”刘秀认为说得很对,命臧宫撤围,放走贼兵,于是贼军四散。夏季,四月,攻陷原武城,斩杀单臣、傅镇等。
[4]马援进击征侧余党都阳等,***居风,降之;峤南悉平。援与越人申明旧制以约束之,自后骆越奉行马将军故事。
[4]马援进军追击征侧余党都阳等,追到居风,都阳等投降,峤南全部平定。马援向越人申明原有的制度,约束他们。从此以后,南越土著一直奉行马援的规定。
[5]闰月,戊申,进赵、齐、鲁三公爵皆为王。
[5]闰四月戊申(二十五日),赵公刘栩、齐公刘章、鲁公刘兴都晋封为王。
[6]郭后既废,太子强意不自安。郅恽说太子曰:“久处疑位,上违孝道,下近危殆,不如辞位以奉养母氏。”太子从之,数因左右及诸王陈其恳诚,愿备藩国。上不忍,迟回者数岁。六月,戊申,诏曰:“《春秋》之义,立子以贵。东海王阳,皇后之子,宜承大统。皇太子强,崇执谦退,愿备藩国,父子之情,重久违之。其以强为东海王,立阳为皇太子,改名庄。”
[6]郭皇后被废,皇太子刘强心不自安。郅恽劝告太子说:“长久地处在不稳定的位置上,上违背孝道,下靠近危险。不如辞去太子之位,以奉养母亲。”刘强听从劝告。多次托刘秀左右亲信和诸王表达他的诚意,希望退居藩国。刘秀不忍心这样做,迟疑徘徊了几年。本年六月戊申(二十六日),刘秀下诏:“《春秋》大义,选立继承人,以身份高贵为标准。东海王刘阳是皇后之子,应该继承皇位。皇太子刘强,坚决谦让,愿退居藩国。出于父子之情,难以长久违背他的愿望。今封刘强为东海王;立刘阳为皇太子,改名刘庄。”
袁宏论曰:夫建太子,所以重宗统,一民心也,非有大恶于天下,不可移也。世祖中兴汉业,宜遵正道以为后法。今太子之德未亏于外。内宠既多,嫡子迁位,可谓失矣。然东海归藩,谦恭之心弥亮;明帝承统,友于之情愈笃;虽长幼易位,兴废不同,父子兄弟,***性无间。夫以三代之道处之,亦何以过乎!
袁宏论曰:设立太子,为的是尊重宗法统绪,统一民心,如果不是对天下有重大罪恶,就不该变动。光武帝中兴汉家大业,应当遵循正道以作为后世的楷模。如今太子的德行对外无所亏损,对内又多得恩宠,将嫡子改易位次,可以说是一个失误了。然而东海王刘强归于藩王地位,谦恭的心更加豁亮;明帝刘庄承继大统,对兄弟的情谊更加深厚。虽然长幼位置改变,一兴一废结局不同,但是父子兄弟之间,存在着真情,没有隔阂。即使以三代之道来处理,又怎能超过呢!
[7]帝以太子舅阴识守执金吾,阴兴为卫尉,皆辅导太子。识性忠厚,入虽极言正议,及与宾客语,未尝及国事。帝敬重之,常指识以敕戒贵戚,激厉左右焉。兴虽礼贤好施,而门无游侠,与同郡张宗、上谷鲜于裒不相好,知其有用,犹称所长而达之;友人张汜、杜禽,与兴厚善,以为华而少实,俱私之以财,终不为言;是以世称其忠。
[7]刘秀任命皇太子刘庄的舅父阴识代理执金吾,任命另一位舅父阴兴当卫尉,一齐辅导太子。阴识天性忠厚,在朝廷中虽然直言正谏,但等到和宾客们一起谈话时,从不涉及国事。刘秀敬重他,常常指着他告诫皇亲贵戚,勉励左右仿效。阴兴虽然礼贤下士,乐于助人,但宾客中没有豪杰侠客。他和同郡人张宗、上谷人鲜于裒关系不好,但知道他们对国家有用,仍然称赞其长处推荐他们做官。友人张汜、杜禽,和阴兴交往很深,阴兴认为他们华而不实,都只在钱财上帮助他们,始终不替他们说话,所以世人称赞他对国家的忠诚。
上以沛国桓荣为议郎,使授太子经。车驾幸太学,会诸博士论难于前,荣辨明经义,每以礼让相厌,不以辞长胜人,儒者莫之及,特加赏赐。又诏诸生雅歌击磬,尽日乃罢。帝使左中郎将汝南钟兴授皇太子及宗室诸侯《春秋》,赐兴爵关内侯。兴辞以无功,帝曰:“生教训太子及诸王侯,非大功耶?”兴曰:“臣师少府丁恭。”于是复封恭,面兴遂固辞不受。
刘秀任命沛国人桓荣当议郎,命他教授太子儒家经典。刘秀亲自到太学,召集众博士在他面前讨论问题,提出质疑。桓荣辩析和阐述经典的精义,每每以礼让的态度使人折服,不以言辞锋利压倒对方,其他儒家学者都赶不上他。刘秀对他特加赏赐。刘秀又命学生们一面击磬,一面唱儒家的雅歌。一整天才结束。刘秀让左右郎将汝南人钟兴教授皇太子和宗室诸侯爵读《春秋》,封钟兴为关内侯。钟兴以自己没有功劳而推辞。刘秀说:“你教训太子和亲王侯爵,不是大功劳吗?”钟兴说:“我是从师于少府丁恭。”刘秀于是又封丁恭为关内侯。而钟兴则坚决推辞,没有接受。
[8]陈留董宣为雒阳令。湖阳公主苍头白日杀人,因匿主家,吏不能得。及主出行,以奴骖乘,宣于夏门亭候之,驻车叩马,以刀画地,大言数主之失;叱奴下车,因格杀之。主即还宫诉帝,帝大怒,召宣,欲棰杀之。宣叩头曰:“愿乞一言而死。”帝曰:“欲何言?”宣曰:“陛下圣德中兴,而纵奴杀人,将何以治天下乎?臣不须棰,请得自杀!”即以头击楹,***被面。帝令小黄门持之。使宣叩头谢主,宣不从;强使顿之,宣两手据地,终不肯俯。主曰:“文叔为白衣时,藏亡匿死,吏不敢***门;今为天子,威不能行一令乎?”帝笑曰:“天子不与白衣同!”因敕:“强项令出!”赐钱三十万;宣悉以班诸吏。由是能搏击豪强,京师莫不震。
[8]陈留人董宣担任洛阳令。刘秀的姐姐湖阳公主的奴仆白天杀人,就藏在公主家里,官吏不能逮捕他。后来公主出门,让这奴仆陪同乘车。董宣在夏门亭等候,叫车停下,上前扣住了马缰绳,用刀划着地,大声数落公主的过失,怒喝那奴仆下车,接着就杀死了他。公主立即回宫告诉了刘秀。刘秀大怒,召董宣前来,要用刑杖把他打死。董宣叩头说:“我请求说句话再死。”刘秀说:“打算说什么?”董宣说:“陛下圣德,复兴汉室,却放纵奴仆杀人,将怎么治理天下呢?我不等着***,请让我自杀吧!”就头撞大柱,流了一脸血,刘秀命太监拽住他。后来让董宣叩头向公主道歉,董宣不服从,就叫人使劲按他的脑袋。董宣两手撑着地面,到底不肯低头。公主对刘秀说:“你当平民百姓的时候,窝藏逃犯,官吏不敢上门来找;现在当了皇帝,威权就不能行使在一个县令的身上吗?”刘秀笑着说:“天子跟平民不同!”接着命令:“硬脖子县令出去!”刘秀赏钱三十万,董宣都分给了手下官吏。从此他能够打击豪强,京城的人,无不震惊害怕。
[9]九月,壬申,上行幸南阳;进幸汝南南顿县舍,置酒会,赐吏民,复南顿田租一岁。父老前叩头言:“皇考居此日久,陛下识知寺舍,每来辄加厚恩,愿赐复十年。”帝曰:“天下重器,常恐不任,日复一日,安敢远期十岁乎!”吏民又言:“陛下实惜之,何言谦也!”帝大笑,复增一岁。进幸淮阳、梁、沛。
[9]九月壬申(二十一日),刘秀前往南阳。又前往汝南郡南顿县,设置盛大酒宴,赏赐官民,下令免除南顿县田租一年。父老们上前叩头,说:“陛下的父亲住在本县时间很长,陛下对本县的官俯衙门也很熟悉,每次圣驾来临都赐予厚恩。愿陛下免除本县田租十年。”刘秀说:“帝王之位是天下大器,常常担心不能胜任,过一天是一天,怎么敢远推到十年呢?”大家又说:“陛下实际是吝惜,为什么要说谦恭的话呢?”刘秀大笑。于是又增加一年。接着,刘秀前往淮阳县、梁郡、沛国。
[10]西南夷栋蚕反,杀长吏;诏武威将军刘尚讨之。路由越,邛谷王任贵恐尚既定南边,威法必行,己不得自放纵;即聚兵起营,多酿毒酒,欲先劳军,因袭击尚。尚知其谋,即分兵先据邛都,遂掩任贵,诛之。
[10]西南夷栋蚕部落反叛,诛杀地方官员。刘秀下诏,命武威将军刘尚讨伐。大军路过越郡,邛谷王任贵害怕刘尚平定南方边境以后,朝廷的政令和法律必定得以推行,而自己不能再随心所欲,为所欲为,于是聚集军队,筑起营寨,酿制了大量毒酒,想先用毒酒慰劳军队,然后进攻袭击。刘尚得知了他的阴谋,即刻分兵先去攻取邛都,然后袭击任贵,把他诛杀。
二十年(甲辰、44)
二十年(甲辰,公元44年)
[1]春,二月,戊子,车驾还宫。
[1]春季,二月戊子(初十),刘秀返回洛阳皇宫。
[2]夏,四月,庚辰,大司徒戴涉坐入故太仓令奚涉罪,下狱死。帝以三公连职,策免大司空窦融。
[2]夏季,四月庚辰(初三)大司徒戴涉被指控陷害前太仓令奚涉,被逮捕入狱,处死。刘秀认为三公的职务相连,颁策书免去大司空窦融的职务。
[3]广平忠侯吴汉病笃,车驾亲临,问所欲言,对曰:“臣愚,无所知识,惟愿陛下慎无赦而已。”五月,辛亥,汉薨;诏送葬如大将军霍光故事。
[3]广平忠侯吴汉病重,刘秀亲往探望,问他有什么话要说。吴汉回答说:“我愚昧没有知识,只希望陛下特别谨慎,不要赦免罪犯而已。”五月辛亥(初四),吴汉去世。刘秀下诏,命隆重安葬,礼仪如同安葬大将军霍光的旧例。
汉性强力,每从征伐,帝未安,常侧足而立。诸将见战陈不利,或多惶惧,失其常度,汉意气自若,方整厉器械,激扬吏士。帝时遣人观大司马何为,还言方修战攻之具,乃叹曰:“吴公差强人意,隐若一敌国矣!”每当出师,朝受诏,夕则引道,初无辨严之日。及在朝廷,斤斤谨质,形于体貌。汉尝出征,妻子在后买田业,汉还,让之曰:“军师在外,吏士不足,何多买田宅乎!”遂尽以分与昆弟、外家。故能任职以功名终。
吴汉性格刚强有力。每当跟随刘秀出征,刘秀没有安顿好,他就总是小心地侍立。将领们看到战斗形势不利,多数人惊慌失措,失去常度,而吴汉却神态自若,同时加紧准备兵器,激励官兵的士气。刘秀有时派人去看吴汉在干什么,回报就说正在准备作战进攻的装备。刘秀于是叹息说:“吴汉比较令人满意,他的威重使人感到就像一个敌国。”吴汉每次出征,早上接到命令,晚上就踏上征途,从来没有时间准备行装。及***在朝廷,他处处谨慎,表现在举止和态度上。有一次吴汉率军出征,妻子儿女在后方购置田产。吴汉回来,责备她说:“军队在外,官兵供给不足,为什么要大量购置田地房舍呢!”于是全都分给兄弟和舅父家。吴汉因此能够终身任职,享有功名。
[4]匈奴寇上党、天水,遂***扶风。
[4]匈奴入侵上党郡、天水郡,到达扶风进犯。
[5]帝苦风眩,疾甚,以阴兴领侍中,受顾命于云台广室。会疾瘳,召见兴,欲以代吴汉为大司马,兴叩头流涕固让,曰:“臣不敢惜身,诚亏损圣德,不可苟冒!”***诚发中,感动左右,帝遂听之。太子太傅张湛,自郭后之废,称疾不朝,帝强起之,欲以为司徒,湛固辞疾笃,不能复任朝事,遂罢之。
[5]刘秀被一种头痛目眩的病所折磨,病得很严重。任命阴兴兼任侍中,在云台广室向他托付身后之事。等到病好以后,刘秀召见阴兴,打算让他接替吴汉担任大司马。阴兴叩头,流着眼泪,坚决推辞。他说:“我不敢爱惜自己的生命,实在是担心有损于陛下的圣德,所以不能随便冒充。”诚意发自内心,感动了刘秀左右的侍从,刘秀于是依从了他。太子太傅张湛,自从郭皇后被废之后,便称病不再上朝。刘秀勉强他上朝,要任命他当司徒。张湛说自己病得很重,不能再担任朝廷官员,坚决推辞。于是刘秀把他免职。
六月,庚寅,以广汉太守河内蔡茂为大司徒,太仆朱浮为大司空。壬辰, 以左中郎将刘隆为骠骑将军,行大司马事。
六月庚寅(十四日),刘秀任命广汉太守河内人蔡茂当大司徒,任命太仆朱浮当大司空。壬辰(十六日),任命左中郎将刘隆当骠骑将军,代理大司马的职务。
[6]乙未,徙中山王辅为沛王。以郭况为大鸿胪,帝数幸其第,赏赐金帛,丰盛莫比,京师号况家为“金穴”。
[6]乙未(十九日),刘秀把中山王刘辅改封沛王。任命郭况当大鸿胪。刘秀多次到郭况家,赏赐金帛,丰盛无比,洛阳人称郭况家是“金穴”。
[7]秋,九月,马援自交趾还,平陵孟冀迎劳之。援曰:“方今匈奴、乌桓尚扰北边,欲自请击之,男儿要当死于边野,以马革裹尸还葬耳,何能卧床上在儿女子手中邪!”冀曰:“谅!为烈士当如是矣!”
[7]秋季,九月,马援从交趾返回,平陵人孟冀迎接、慰劳他。马援说:“现在匈奴、乌桓还在侵扰北部边疆,我想请求出兵讨伐。男子汉只应当战死在疆场,用马革裹尸送回家乡安葬罢了,怎么能躺在床上,死在女人手中呢?”孟冀说:“确实如此!做烈士就应当这样!”
[8]冬,十月,甲午,上行幸鲁、东海、楚、沛国。
[8]冬季,十月甲午(二十日),刘秀前往鲁国、东海国、楚国、沛国。
[9]十二月,匈奴寇天水、扶风、上党。
[9]十二月,匈奴入侵天水、扶风、上党。
[10]壬寅,车驾还宫。
[10]壬寅(二十八日),刘秀返回洛阳皇宫。
[11]马援自请击匈奴,帝许之,使出屯襄国,诏百官祖道。援谓黄门郎梁松、窦固曰:“凡人富贵,当使可复贱也;如卿等欲不可复贱,居高坚自持。勉思鄙言!”松,统之子;固,友之子也。
[11]马援请求攻打匈奴,刘秀准许,让马援出兵驻屯襄国,下诏命令百官祭祀路神,为马援饯行。马援对黄门郎梁松、窦固说:“一个人富贵以后,还可以回到贫贱地位。如果你们不希望再贫贱,就要身居高位而自己谨慎小心。请考虑我说的话!”梁松是梁统的儿子,窦固是窦友的儿子。
[12]刘尚进兵与栋蚕等连战,皆破之。
[12]刘尚进兵和栋蚕等交战,连战连捷。
二十一年(乙巳、45)
二十一年(乙巳,公元45年)
[1]春,正月,追***不韦,斩栋蚕帅,西南诸夷悉平。
[1]春季,正月,刘尚追击到不韦县,斩杀栋蚕。西南夷人地区全都平定。
[2]乌桓与匈奴、鲜卑连兵为寇,代郡以东尤被乌桓之害;其居止近塞,朝发穹庐,莫***城郭,五郡民庶,家受其辜,***于郡县损坏,百姓***,边陲萧条,无复人迹。秋,八月,帝遣马援与谒者分筑堡塞,稍兴立郡县,或空置太守、令、长,招还人民。乌桓居上谷塞外白山者***为强富,援将三千骑击之,无功而还。[2]乌桓和匈奴、鲜卑的军队联合起来进行侵扰。代郡以东受乌桓部落的伤害,尤其严重。乌桓部落的居住地接近边塞,早晨从他们的帐篷中出发,傍晚就能抵达城郭,沿边五郡的百姓,家家户户受到侵害。以***于郡县遭到破坏,人民***,边境萧条,不见人烟。秋季,八月,刘秀派遣马援和谒者分别修筑城堡要塞,逐渐恢复郡县,在有些地方虚设太守、县令、县长,招集百姓返回故乡。乌桓部落中,以聚居在上谷郡塞外白山地区的***为强悍富庶。马援率领三千名骑兵袭击,不能取胜,返回。
[3]鲜卑万余骑寇辽东,太守祭肜率数千人迎击之,自被甲陷陈;虏大奔,投水死者过半,遂穷追出塞;虏急,皆弃兵裸身散走。是后鲜卑震怖,畏肜,不敢复窥塞。
[3]鲜卑部落一万余骑兵侵犯辽东郡。辽东太守祭肜率领数千人迎击。祭肜亲自身穿盔甲上阵冲杀。鲜卑骑兵大举奔逃,落水而死的超过一半,祭肜于是穷追***塞外。鲜卑人在急迫中,全都抛弃武器,赤身裸体四散逃命。从此以后,鲜卑人感到震恐,畏惧祭肜,不敢再窥伺边塞。
[4]冬,匈奴寇上谷、中山。
[4]冬季,匈奴进犯上谷、中山。
[5]莎车王贤浸以骄横,欲兼并西域,数攻诸国,重求赋税,诸国愁惧。车师前王、鄯善、焉耆等十八国俱遣子入侍,献其珍宝;及得见,皆流涕稽首,愿得都护。帝以中国初定,北边未服,皆还其侍子,厚赏赐之。诸国闻都护不出,而侍子皆还,大忧恐,乃与敦煌太守檄,“愿留侍子以示莎车,言侍子见留,都护寻出,冀且息其兵。”裴遵以状闻,帝许之。
[5]莎车王贤逐渐骄横跋扈,想要兼并西域,不断进攻邻国,索求沉重的赋税,西域各国忧虑恐惧。于是车师前王国、鄯善国、焉耆国等十八国,同时派他们的王子到洛阳充当人质,奉献珍宝。等到晋见皇帝刘秀时全都痛哭流涕地叩头,希望汉朝再派西域都护。刘秀因中原刚刚安定,北方异族还未顺服,所以让各国的人质全都返回,赏赐他们丰厚的礼物。西域各国听说汉朝不肯派出都护,而让人质全都返回,十分忧愁恐惧,于是给敦煌太守裴遵呈送公文:“希望您留下我们的人质,向莎车国宣称:人质已被留下,汉朝的都护不久就会出关,望暂且停止军事行动。”裴遵将情况奏报,刘秀应允。
二十二年(丙午、46)
二十二年(丙午,公元46年)
[1]春,闰正月,丙戌,上幸长安;二月,己巳,还雒阳。
[1]春季,闰正月丙戌(十九日),刘秀去长安。二月己巳(疑误),返回洛阳。
[2]夏,五月,乙未晦,日有食之。
[2]夏季,五月乙未晦(三十日),出现日食。
[3]秋,九月,戊辰,地震。
[3]秋季,九月戊辰(疑误),发生地震。
[4]冬,十月,壬子,大司空朱浮免;癸丑,以光禄勋杜林为大司空。
[4]冬季,十月壬子(十九日),免去大司空朱浮的职务。癸丑(二十日),任命光禄勋杜林当大司空。
初,陈留刘昆为江陵令,县有火灾,昆向火叩头,火寻灭;后为弘农太守,虎皆负子渡河。帝闻而异之,徵昆代林为光禄勋。帝问昆曰:“前在江陵,反风灭火,后守弘农,虎北渡河,行何德政而致是事?”对曰:“偶然耳。”左右皆笑,帝叹曰:“此乃长者之事言也!”顾命书诸策。
起初,陈留人刘昆当江陵令,县里发生火灾,刘昆对着烈火磕头,大火随即熄灭。后来刘昆当弘农太守,郡中老虎都背着幼虎渡过黄河远去。刘秀听说以后感到惊奇,征召刘昆代替杜林当光禄勋。刘秀问刘昆:“以前你在江陵,转变风向,扑灭烈火;后在弘农任太守,老虎向北渡过黄河。你推行的什么德政,竟***发生这样的事?”刘昆回答:“不过是偶然碰上罢了。”左右侍从都忍不住笑起来。刘秀叹息说:“这才是年高有德的人说的话。”下令把这件事记载在史书上。
[5]是岁,青州蝗。
[5]这一年,青州发生蝗灾。
[6]匈奴单于舆死,子左贤王乌达侯立;复死,弟左贤王蒲奴立。匈奴中连年旱蝗,赤地数千里,人畜饥疫,死耗太半。单于畏汉乘春敝,乃遣使诣渔阳求和亲;帝遣中郎将李茂报命。
[6]匈奴单于舆去世。儿子左贤王乌达侯继位,不久又去世。乌达候的弟弟左贤王蒲奴继位。匈奴所辖地区连年发生旱灾、蝗灾,数千里荒无生机,人和牲畜因饥饿和瘟疫流行,已死去多半。匈奴单于畏惧东汉朝廷乘其疲惫进行攻击,就派使节到渔阳请求和亲。刘秀派遣中郎将李茂回报。
[7]乌桓乘匈奴之弱,击破之,匈奴北徙数千里,幕南地空。诏罢诸边郡亭候、吏卒、以币帛招降乌桓。
[7]乌桓部落乘着匈奴汗国衰落,发起攻击,击败匈奴。匈奴向北迁徙数千里,沙漠以南地区成为一片空地。刘秀下诏撤销沿边各郡亭候和边防官兵。又用金钱和绢帛招降乌桓部落。
[8]西域诸国侍子久留敦煌,皆愁思亡归。莎车王贤知都护不***,击破鄯善,攻杀龟兹王。鄯善王安上书:“愿复遣子入侍,更请都护;都护不出,诚迫于匈奴。”帝报曰:“今使者大兵未能得出,如诸国力不从心,东西南北自在也。”于是鄯善、车师复附匈奴。
[8]西域各国充当人质的王子长期留在敦煌,都愁眉不展,因思乡而逃回本国。莎车王贤知道东汉朝廷不会派都护来,于是出兵击败鄯善,击杀龟兹国王。鄯善王安给汉朝上书说:“愿意再派王子到洛阳做人质,再次请求汉朝廷派都护。如果汉朝廷不派都护,只能***向匈奴屈服。”刘秀回答说:“现在使节和军队无力派遣,如果西域各国感到力不从心,东西南北,何去何从,自己选择。”于是鄯善国、车师国又归附匈奴。
班固论曰:孝武之世,图制匈奴,患其兼从西国,结党南羌,乃表河曲列四郡,开玉门,通西域,以断匈奴右臂,隔绝南羌、月氏;单于失援,由是远遁,而幕南无王庭。遭值文、景玄默,养民五世,财力有余,士马强盛,故能睹犀布、瑁,则建珠崖七郡;感酱、竹杖,则开柯、越;闻天马、蒲陶,则通大宛、安息;自是殊方异物,四面而***。于是开苑囿,广宫室,盛帷帐,美服玩,设酒池肉林以飨四夷之客,作鱼龙角抵之戏以观视之;及赂遗赠送,万里相奉,师旅之费,不可胜计。***于用度不足,乃榷酒酤,管盐铁,铸白金,造皮币,算***车船,租及六畜。民力屈,财用竭,因之以凶年,寇盗并起,道路不通,直指之使始出,衣绣杖斧,断斩于郡国,然后胜之。是以末年遂弃轮台之地而下哀痛之诏。岂非仁圣之所悔哉!
班固论曰:汉武帝时代,图谋***匈奴。担忧匈奴吞并西域各国,同西羌各部落结成联盟。于是在黄河以西设立四郡,打开玉门关,打通通往西域的道路,以此切断匈奴右臂,隔绝匈奴同南羌、月氏各部落的交通。单于失去外力援助,因此不得不逃向远方,浩瀚沙漠以南没有匈奴王庭。西汉文帝、景帝时代长期宁静,人民休养生息,历经五朝,财富有余,兵强马壮。所以看到南方的犀布、瑁,就设置珠崖等七郡;为酱、竹杖所动,就设置柯、越两郡;听说天马、葡萄,则远交大宛、安息。从此各方的珍奇物品,从四面八方进入中国。于是,朝廷开辟园林,扩建宫殿,帷帐豪华,衣服玩物艳丽。建立酒池肉林以款待远道而来的各国使节宾客,又作“鱼龙”“角抵”的游戏来观赏。加上贿赂馈赠,万里相送,所耗军旅费用,不可胜计。以***于国库开支不足,只好实行酒专卖、盐专卖、铁专卖。铸造白金币、鹿皮币。连坐车乘船,以及饲养牛羊猪狗等六畜,都要征税。用尽民力,财源枯竭。接着又发生灾荒,盗贼蜂起,道路断绝。为此,朝廷派出使节,穿着锦绣的衣服,手持代表权力的斧钺,到各郡各封国惩罚诛斩,而后才克服了困难局面。所以到汉武帝末年,决心放弃新疆轮台,颁下哀痛的诏书。这难道不是表示仁圣之君的悔意吗?
且通西域,近有龙堆,远则葱岭,身热、头痛、悬度之厄,淮南、杜钦、杨雄之论,皆以为此天地所以界别区域,绝外内也。西域诸国,各有君长,兵众分弱,无所统一,虽属匈奴,不相亲附;匈奴能得其马畜、旃而不能统率,与之进退。与汉隔绝,道里又远,得之不为益,弃之不为损,盛德在我,无取于彼。故自建武以来,西域思汉威德,咸乐内属,数遣使置质于汉,愿请都护。圣上远览古今,因时之宜,辞而未许;虽大禹之序西戎,周公之让白雉,太宗之却走马,义兼之矣!
再说通使西域,距离近的有龙堆,距离远的则有葱岭,那里有身热、头痛、悬度等险恶地段,按照刘安、杜钦、扬雄的看法,都认为那里是天地用以划分疆界、隔绝内外之处。西域各国,各有君王,士兵分散力弱,无法统一。虽然归附匈奴,却并不心悦诚服。匈奴能得到他们的马匹牲畜、毛织品,但却不能统率他们的军队,和他们共进退。西域各国和西汉朝廷互相隔绝,又路途遥远。得到它,对汉室没有利益;丢弃它,对汉室没有损害。盛大的恩德出自汉室,汉室对他们却没任何索取。所以,自从光武帝刘秀以来,西域各国思念汉朝的威望高德,全都乐意归降,多次派出使节,把王子送到汉朝充当人质,请求设置都护。圣明的皇帝纵览古今,因时机还没有成熟,推辞而没有承诺。从前,虽然有大禹的善待西戎部落,周公的退回白野鸡,汉文帝的不接受千里马,而刘秀的做法,却包含了上述所有的意义。
资治通鉴第四十四卷
资治通鉴第四十四卷
汉纪三十六 世祖光武皇帝下建武二十三年(丁未、47)
汉纪三十六 汉光武帝建武二十三(丁未,公元47年)
[1]春,正月,南郡蛮叛;遣武威将军刘尚讨破之。
[1]春季,正月,南郡蛮人反叛。东汉朝廷派遣武威将军刘尚讨伐,将蛮人击败。
[2]夏,五月,丁卯,大司徒蔡茂薨。
[2]夏季,五月丁卯(初八),大司徒蔡茂去世。
[3]秋,八月,丙戌,大司空杜林薨。
[3]秋季,八月丙戌(疑误),大司空杜林去世。
[4]九月,辛未,以陈留玉况为大司徒。
[4]九月辛未(十三日),任命陈留人玉况为大司徒。
[5]冬,十月,丙申,以太仆张纯为大司空。
[5]冬季,十月丙申(初九),任命太仆张纯为大司空。
[6]武陵蛮精夫相单程等反,遣刘尚发兵万余人溯沅水入武击之。尚轻敌深入,蛮乘险邀之,尚一军悉没。
[6]武陵蛮人首领相单程等反叛。东汉朝廷派刘尚发兵一万余人,沿沅水逆流而上,到武进行讨伐。刘尚轻敌而深入蛮地,蛮人据险邀战,刘尚全军覆没。
[7]初,匈奴单于舆弟右谷蠡王知牙师以次当为左贤王,左贤王次即当为单于。单于欲传其子,遂杀知牙师。乌珠留单于有子曰比,为右日逐王,领南边八部。比见知牙师死,出怨言曰:“以兄弟言之,右谷蠡王次当立;以子言之,我前单于长子,我当立!”遂内怀猜惧,庭会稀阔。单于疑之,乃遣两骨都侯监领比所部兵。及单于蒲奴立,比益恨望,密遣汉人郭衡奉匈奴地图诣西河太守求内附。两骨都侯颇觉其意,会五月龙祠,劝单于诛比。比弟渐将王在单于帐下,闻之,驰以报比。比遂聚八部兵四五万人,待两骨都侯还,欲杀之。骨都侯且到,知其谋,亡去。单于遣万骑击之,见比众盛,不敢进而还。
[7]起初,匈奴单于舆的弟弟右谷蠡王知牙师依照顺序当为左贤王,而左贤王即王储,依照顺序当为单于。但单于舆打算将其位传给自己的儿子,于是杀死了知牙师。舆的前任、乌珠留单于的儿子名叫比,为右日逐王,统领南边八大部落。比见知牙师被诛,口出怨言道:“若以兄弟次序来说,右谷蠡王应当继位;若伦传子,则我是前单于长子,我应当继位!”于是心怀猜忌恐惧,很少去单于王庭朝会。单于怀疑他,就派两名骨都侯去监督统领比部下的兵马。及***单于蒲奴继位,比愈发怒恨。他秘密派遣汉人郭衡诣见西河太守,献上匈奴地图,请求归附。两名骨都侯对比的意图颇有觉察,适逢五月龙城祭祀,他们便劝单于杀比。比的弟弟渐将王在单于帐中,闻知此讯,便跑去告诉比。于是比召集八部兵马四五万人,等待两骨都侯归来,要杀死他们。两骨都侯在将要到达时,发觉了比的计划,便逃走了。单于派出万名骑兵去攻打比,因见到比的军容强大,未敢进兵就撤回了。
[8]是岁,鬲侯朱祜卒。祜为人质直,尚儒学;为将多受降,以克定城邑为本,不存首级之功。又禁制士卒不得虏掠百姓,军人乐放纵,多以此怨之。[8]同年,鬲侯朱祜去世。朱祜为人质朴正直,崇尚儒学,身为将领,他愿意接受敌人投降,以夺取城池为目的,而不贪图用人头报功。他还禁止士卒掳掠百姓,而军人喜欢自由放纵,因此对朱祜多怀怨恨。
二十四年(戊申、48)
二十四年(戊申,公元48年)
[1]春,正月,乙亥,赦天下。
[1]春季,正月乙亥(十九日),大赦天下。
[2]匈奴八部大人共议立日逐王比为呼韩邪单于,款五原塞,愿永为藩蔽,捍御北虏。事下公卿,议者皆以为“天下初定,中国空虚,夷狄情伪难知,不可许。”五官中郎将耿国。独以为“宜如孝宣故事,受之,令东捍鲜卑,北拒匈奴,率厉四夷,完复边郡。”帝从之。
[2]匈奴八大部落首领共同议定,拥立日逐王比为呼韩邪单于,派使者前往五原塞,表示愿永远做汉王朝的藩属屏障,抵御北方敌人。光武帝将此事交付公卿商议。大家都认为:“天下方才安定,中原空虚,而夷狄意图真假难辨,不可应许。”唯独五官中郎将耿国认为:“应当依照孝宣皇帝的先例,接受归附,命他们在东面抵御鲜卑,在北面抗拒匈奴,做四方蛮夷的表率,修复沿边诸郡。”光武帝听从了耿国的意见。
[3]秋七月,武陵蛮寇临沅;遣谒者李嵩、中山太守马成讨之,不克。马援请行,帝愍其老,未许,援曰:“臣尚能被甲上马。”帝令试之。援据鞍顾眄,以示可用,帝笑曰:“矍铄哉是翁!”送遣援率中郎将马武、耿舒等将四万余人征五溪。援谓友人杜曰:“吾受厚恩,年迫日索,常恐不得死国事;今获所愿,甘心瞑目,但畏长者家儿或在左右,或与从事,殊难得调,介介独恶是耳!”
[3]秋季,七月,武陵蛮人攻打临沅。东汉朝廷派谒者李嵩、中山太守马成讨伐,未能取胜。马援请求出征,光武帝怜他年迈,不肯应允。马援说:“我还能够身穿盔甲,上马驰骋。”光武帝命他一试身手。马援跨在鞍上,转身回视,以示仍可征战。光武帝笑道:“好一位精神矍铄的老翁啊!”于是派马援带领中郎将马武、耿舒等率四万余众进军五溪。马援对友人杜说:“我受皇恩深重。但年事已高,去日无多,总是担心不能为国而死。今日得遂所愿,我心甘情愿,死也瞑目。只是顾虑那些权贵子弟,他们或者近在左右,或者随从办事,很难调动,我唯独有此心病!”
[4]冬,十月,匈奴日逐王比自立为南单于,遣使诣阙奉藩称臣。上以问朗陵侯臧宫。宫曰:“匈奴饥疫分争,臣愿得五千骑以立功。”帝笑曰:“常胜之家,难与虑敌,吾方自思之。”
[4]冬季,十月,匈奴日逐王比自立为南单于,派使节到汉廷,愿做藩国,自称臣属。光武帝询问朗陵侯臧宫的意见。臧宫说:“匈奴发生了饥荒瘟疫和***争斗,我愿得到五千骑兵去 立战功。”光武帝笑道:“面对常胜将军,难以商议敌情。我要自己考虑此事。”
二十五年(己酉、49)
二十五年(己酉,公元49年)
[1]春,正月,辽东徼外貊人寇边,太守祭肜招降之。肜又双财利抚纳鲜卑大都护偏何,使招致异种,骆驿款塞。肜曰:“审欲立功,当归击匈奴,斩送头首,乃信耳。”偏何等即击匈奴,斩首二千余级,持头诣郡。其后岁岁相攻,辄送首级,受赏赐。自是匈奴衰弱,边无寇警,鲜卑、乌桓并入朝贡。肜为人质厚重毅,抚夷狄以恩信,故皆畏而爱之,得其死力。
[1]春季,正月,辽东郡塞外的貊人侵犯边境,太守祭肜招诱他们归降。祭肜还用财物来安抚结纳鲜卑首领偏何,让他招集其他外族部落,陆续到边塞归降。祭肜说:“你们要是真想立功,就应当回去打匈奴,斩下匈奴首领的头送来,我才会信任你们。”偏何等就去攻打匈奴,斩杀二千余人,将人头献到辽东郡官府。此后,他们每年都去打匈奴,送来人头,接受赏赐。匈奴势力从此衰落,而汉王朝边境不再有敌侵的警报,鲜卑、乌桓一同入朝进贡。祭肜为人质朴敦厚,沉着坚毅,用恩惠和信义招抚外族,因此外族对他既怕又爱,拼死效力。
[2]南单于遣其弟左贤王莫将兵万余人击北单于弟左贤王,生获之;北单于震怖,却地千余里。北部骨都侯与右骨都侯率众三万余人归南单于。三月,南单于复遣使诣阙贡献,求使者监护,遣侍子,修旧约。
[2]南单于派他的弟弟左贤王莫率兵一万余众进攻北单于的弟弟左贤王,将他生擒。北单于十分震恐,后撤了一千余里。北匈奴所属的骨都侯和右骨都侯带领三万余人归附南单于。三月,南单于再度遣使者到朝廷进贡,请汉朝派使者进行监护,并要求将王子送到汉朝作人质,重修旧日和约。
[3]戊申晦,日有食之。
[3]三月戊申晦(二十九日),出现日食。
[4]马援军***临乡,击破蛮兵,斩获二千余人。
[4]马援的军队到达临乡,攻破蛮兵,斩杀、俘获二千余人。
初,援尝有疾,虎贲中朗将梁松来候之 ,独拜床下,援不答。松去后,诸子问曰:“梁伯孙,帝婿,贵重朝廷,公卿已下莫不惮之,大人奈何独不为礼?”援曰:“我乃松父友也,虽贵,何得失其序乎!”
起初,马援曾经患病,虎贲中郎将梁松前往探望。梁松独自在床下拜见,而马援没有还礼。梁松走后,马援的儿子们问道:“梁伯孙是皇上的女婿,朝廷显贵,公卿以下的官员没有不惧怕他的,为何唯独您对他不礼敬?”马援答道:“我是他父亲的朋友,他身份虽贵,可怎能不讲辈份呢?”
援兄子严、敦并喜讥议,通轻侠,援前在交趾,还书诫之曰:“吾欲汝曹闻人过失,如闻父母之名,耳可得闻,口不可得言也。好论议人长短,妄是非政法,此吾所大恶也;宁死,不愿闻子孙有此行也。龙伯高敦厚周慎,口无择言,谦约节俭,廉公有威,吾爱之重之,愿汝曹效之。杜季良豪侠好义,忧人之忧,乐人之乐,父丧致客,数郡毕***,吾爱之重之,不愿汝曹效也。效伯高不得,犹为谨敕之士,所谓‘刻鹄不成尚类鹜’者也;效季良不得,陷为天下轻薄子,所谓‘画虎不成反类狗’者也。”伯高者,山都长龙述也;季良者,越骑司马杜保也;皆京兆人。会保仇人上书,讼“保为行浮薄,乱群惑众,伏波将军万里还书以诫兄子,而梁松、窦固与之交结,将扇其轻伪,败乱诸夏。”书奏,帝召责松、固,以讼书及援诫书示之,松、固叩头***,而得不罪。诏免保官,擢拜龙述为零陵太守。松由是恨援。
马援的侄子马严、马敦都爱发议论,结交游侠。马援先前在交趾时,曾写信回家告诫他们:“我希望你们在听到他人过失的时候,就像听到自己父母的名字一样,耳可以听,而口却不能讲。好议论他人是非,随意褒贬时政和法令,这是我***厌恶的事情。我宁可死,也不愿听到子孙有此类行径。龙伯高为人宽厚谨慎,言谈合乎礼法,谦恭而俭朴,廉正而威严,我对他既敬爱,又尊重,希望你们效法他。杜季良为人豪侠仗义,将别人的忧虑当作自己的忧虑,将别人的快乐当作自己的快乐。他父亲去世开吊,几郡的客人全来了。我对他又敬爱又尊重,却不希望你们效法他。效法龙伯高不成,还可以做恭谨之士,正如人们所说的‘刻鸿鹄不成还象鸭’;若是效法杜季良不成,就会堕落成天下的轻浮子弟,正如人们所说的‘画虎不成反似狗’了。”龙伯高,即山都县长龙述;杜季良,即越骑司马杜保,两人都是京兆人。适逢杜保的仇人上书,指控杜保:“行为浮躁,蛊惑人心,伏波将军马援远从万里之外写信回家告诫侄儿不要与他来往,而梁松、窦固却同他结交,对他的轻薄伪诈行为煽风点火,败坏扰乱国家。”奏书呈上,光武帝召梁松、窦固责问,出示指控的奏书和马援告诫侄儿的书信。梁松、窦固叩头***,才未获罪。诏命免去杜保官职,将龙述擢升为零陵太守。梁松由此憎恨马援。
及援讨武陵蛮,军次下隽,有两道可入,从壶头则路近而水,从充则涂夷而运远。耿舒欲从充道;援以为弃日费粮,不如进壶头,扼其喉咽,充贼自破;以事上之,帝从援策。进营壶头,贼乘高守隘,水疾,船不得上;会暑甚,士卒多疫死,援亦中病,乃穿岸为室以避炎气。贼每升险鼓噪,援辄曳足以观之,左右哀其壮意,莫不为之流涕。耿舒与兄好侯书曰:“前舒上书当先击充,粮虽难运而兵马得用,军人数万,争欲先奋。今壶头竟不得进,大众怫郁行死,诚可痛惜!前到临乡,贼无故自致,若夜击之,即可殄灭,伏波类西域贾胡,到一处辄止,以是失利。今果疾疫,皆如舒言。”得书奏之,帝乃使梁松乘驿责问援,因代监军。
到后来,马援征讨武陵蛮人,大军到达下隽。有两条道路可入蛮界:一从壶头,这条路近而水势深险;一从充县,这条路是坦途,但运输线太长。耿舒主张走充县,马援却认为那样会消耗时日和军粮,不如进军壶头,扼住蛮人咽喉,则充县之敌将不攻自破。两种意见上报朝廷,光武帝批准了马援的战略。于是汉军进兵壶头。蛮贼登高,把守险要,水流湍急,汉军舰船不能上行。适逢酷暑,很多士兵患瘟疫而死,马援也被传染,于是在河岸凿窟栖身以避暑热。每当蛮贼爬到高处擂鼓呐喊,马援便蹒跚跛行着察看敌情,左右随从无不为他的壮志所感而哀痛流泪。耿舒在给他哥哥好侯耿的信中写道:“当初我曾上书建议先打充县,尽管粮草运输困难,但兵马前进无阻,大军数万,人人奋勇争先。而如今竟在壶头滞留,官兵忧愁抑郁,行将病死,实在令人痛惜!前在临乡,敌兵无故自来,如果乘夜出击,就可以将他们全歼。但马援就像个作生意的西域商人,所到之处,处处停留,这就是 失利的原因。现在果然遇到了瘟疫,完全同我预言的一样。”耿收到信后上奏朝廷,于是光武帝派梁松乘驿车前去责问马援,并就此代理监军事务。
会援卒,松因是构陷援。帝大怒,追收援新息侯印绶。初,援在交趾,常饵薏苡实,能轻身,胜障气,军还,载之一车。及卒后,有上书谮之者,以为前所载还皆明珠文犀。帝益怒。
正当此时,马援去世,梁松乘机陷害马援。光武帝大怒,下令收回马援的新息侯印信。当初,马援在交趾时经常服食薏苡仁,因为此物可使身体轻健,抵御瘴气。班师时,曾载回了一车。等到马援死后,却有人上书诬告他当初用车载的全是上好的珍珠和犀角。于是光武帝益发愤怒。
援妻孥惶惧,不敢以丧还旧茔,稿葬域西,宾客故人,莫敢吊会。严与援妻子草索相连,诣阙请罪。帝乃出松书以示之,方知所坐,上书诉冤,前后六上,辞甚哀切。
马援的妻子儿女又慌又怕,不敢将马援的棺柩运回祖坟,便草草葬在城西。他门下的宾客旧友,没有人来祭吊。马严和马援的妻子把自己用草绳***起来,连在一起,到皇宫门口请罪。于是光武帝拿出梁松的奏书给他们看,他们方才得知马援的罪名,便上书鸣冤,前后共六次,情辞十分哀伤悲切。
前云阳令扶风朱勃,指阙上书曰:“窃见故伏波将军马援,拔自西州,钦慕圣义,间关险难,触冒万死,经营陇、冀,谋如涌泉,势如转规,兵动有功,师进辄克。诛锄先零,飞矢贯胫;出征交趾,与妻子生诀。间复南讨,立陷临乡,师已有业,未竟而死;吏士虽疫,援不独存。夫战或以久而立功,或以速而致败,深入未必为得,不进未必为非,人情岂乐久屯绝地不生归哉!惟援得事朝廷二十二年,北出塞漠,南渡江海,触冒害气,僵死军事,名灭爵绝,国土不传,海内不知其过,众庶未闻其毁,家属杜门,葬不归墓,怨隙并兴,宗亲怖栗,死者不能自列,生者莫为之讼,臣窃伤之!夫明主于用赏,约于用刑,高祖尝与陈平金四万斤以间楚军,不问出入所为,岂复疑以钱谷间哉!愿下公卿,平援功罪,宜绝宜续,以厌海内之望。”帝意稍解。
前任云阳县令、扶风人朱勃前往皇宫门阙上书说:“我看见已故的伏波将军马援,从西州崛起,钦敬仰慕皇上圣明仁义,历经艰险,万死一生,在陇、冀两地征战。他的智谋如泉水一样喷涌不绝,行动如转动圆规一样灵活迅速。他用兵战无不胜,出师攻无不克。剿伐先零时,飞箭曾射穿他的小腿;出征交趾时,以为此行必死,曾与妻儿诀别。过了不久又再度南征,很快攻陷临乡,大军已经建立功业,但未完成而马援先死。军官士兵虽然遭受瘟疫,而马援也没有独自生还。战争有以持久而取胜的,也有因速战而败亡的;深入敌境未必就正确,不深入也未必为不对。论人之常情,难道有乐意久驻危险之地不生还的吗?马援得以为朝廷效力二十二年,在北方出塞到大漠,在南方渡江漂海。他触冒瘟疫,死在军中,名声被毁,失去爵位,封国失传。天下不知他所犯的过错,百姓不知对他的指控。他的家属紧闭门户,遗体不能归葬祖坟。对马援的怨恨和嫌隙一时并起,马氏家族震恐战栗。已死的人,不能自己剖白;活着的人,不能为他分辩,我为此感到痛心!圣明的君王重于奖赏,轻于刑罚。高祖曾经交给陈平四万斤金用以离间楚军,并不问账目与用途,又岂能疑心那些钱谷的开销呢?请将马援一案交付公卿议论,评判他的功罪,决定是否恢复爵位,以满足天下人的愿望。”光武帝之怒稍有消解。
初,勃年十二,能诵《本地图片,请重新上传》、《书》,常候援兄况,辞言娴雅,援裁知书,见之自失。况知基意,乃自酌酒慰援曰:“朱勃小器速成,智尽此耳,卒当从汝禀学,勿畏也。”勃未二十,右扶风请试守渭城宰。及援为将军封侯,而勃位不过县令。援后虽贵,常待以旧恩而卑侮之,勃愈身 自亲。及援遇谗,唯勃能终焉。
起初,朱勃十二岁时就能背诵《诗经》、《书经》,经常拜望马援之兄马况,言辞温文尔雅。当时马援才开始读书,看到朱勃,他自况不如,若有所失。马况觉出了马援的心情,就亲自斟酒安慰他说:“朱勃是小器,早成,聪明才智尽此而已,他***终将从学于你,不要怕他。”朱勃还不到十二岁,右扶风便试用他代理渭城县宰。而等到马援做了将军并封侯的时候,朱勃的官位还不过是个县令。马援后来虽然身居显贵,仍然常常以旧恩照顾朱勃,但又卑视和怠慢他,而朱勃本人的态度却愈发亲近。及***马援受到诬陷。唯有朱勃能够***终保持忠诚不渝。
谒者南阳宗均监援军,援既卒,军士疫死者太半,蛮亦饥困。均乃与诸将议曰:“今道远士病,不可以战,欲权承制降之,何如?”诸将皆伏地莫敢应。均曰:“夫忠臣出竟,有可以安国家,专之可也。”乃矫制调伏波司马吕种守沅陵长,命种奉诏书入虏营,告以恩信,因勒兵随其后。蛮夷震怖,冬十月,共斩其大帅而降。于是均入贼营,散其众,遣归本郡,为置长吏而还,群蛮遂平。均未***,先自劾矫制之罪;上嘉其功,迎,赐以金帛,令过家上冢。
谒者、南阳人宗均任马援大军的监军。马援去世后,官兵因瘟疫而死的已超过半数,蛮军也饥困交迫。于是宗均同将领们商议道:“我们如今道路遥远,官兵染疾,不可以再作战了,我打算权且代表皇上发布命令招降敌人,怎么样?”将领们全都伏在地上不敢应声。宗均说:“忠臣远在境外,若有保护***之策,可以专断专行。”于是假传诏旨,调伏波司马吕种代理沅陵县长,命他带着诏书进入敌营,宣告朝廷的恩德和信义,而自己率军尾随其后。蛮人十分震恐,冬季十月,他们一道杀死首领投降。于是宗均进入蛮贼大营,遣散兵众,命他们各回本郡,又委任了地方官吏,然后班师。蛮人之乱于是平定。宗均还没到京成,先自我***假传诏旨之罪。光武帝嘉奖他的功绩,派人出迎,赏赐金帛,命他经过家乡时祭扫祖坟。
[5]是岁,辽西乌桓大人郝旦等率众内属,诏封乌桓渠帅为侯、王、君长者八十一人,使居塞内,布于缘边诸郡,令招来种人,给其衣食,遂为汉侦候,助击匈奴、鲜卑,时司徒掾班彪上言:“乌桓天性轻黠,好为寇贼,若久放纵而无总领者,必复掠居人,但委主降掾吏,恐非所能制。臣愚以为宜复置乌桓校尉,诚有益于附集,省国家之边虑。”帝从之,于是始复置校尉于上谷宁城,开营府,并领鲜卑赏赐、质子,岁时互市焉。
[5]同年,辽西郡乌桓部落大人郝旦等率领部众归附汉朝。光武帝下诏将乌桓各级首领封为侯、王、君长,共计八十一人,让他们移居塞内,分布在沿边各郡。并命令他们招徕本族之人,由官府供给衣服饭食。于是这些人便成为汉朝边疆的警哨,协助击讨匈奴和鲜卑。其时,司徒掾班彪上书道:“乌桓人天性轻薄狡黠,喜做强盗,如果长久放纵而无人统领,必将再度劫掠汉朝居民。只委派主持受降的低级官吏,恐怕不能控制他们。我认为应当再度设置护乌桓校尉,这必将有益于招抚外族,减少国家的边疆忧患。”光武帝听从了他的建议,于是在上谷宁城重新设置护乌桓校尉,建立大营和官府,负责对鲜卑的赏赐、接送人质和每年四季的双边贸易等事务。
二十六年(庚戌、50)
二十六年(庚戌,公元50年)
[1]正月,诏增百官奉,其千石已上,减于西京旧制,六百石已下,增于旧秩。
[1]正月,光武帝下诏,增加百官的俸禄。千石以上的官吏,低于西汉旧制;六百石以下的官吏,高于西汉旧制。
[2]初作寿陵。帝曰:“古者帝王之葬,皆陶人、瓦器、木车、茅马,使后世之人不知其处。太宗识终始之义,景帝能述遵孝道,遭天下反覆,而霸陵独完受其福,岂不美哉!今所制地不过二三顷,无山陵陂池,裁令流水而已。使迭兴之后,与丘陇同体。”
[2]开始兴建皇陵。光武帝说:“古代帝王的随葬之物,全都是陶人、瓦器、木制之车、茅编之马,使后世的人不知道陵墓所在。文帝明了生死的真义,景帝能够遵从孝道,所以经历了天下大乱的变故之后,霸陵唯独有幸保全,这岂不是美事吗!现在设计的陵墓,占地不过二三顷,不起山陵,不修池,只令不积水而已。使陵墓在改朝换代之后,能与丘陇泥土成为一体。”
[3]诏遣中郎将段彬、副校尉王郁使南匈奴,立其庭,去五原西部塞八十里。使者令单于伏拜受诏,单于顾望有顷,乃伏称臣。拜讫,令译晓使者曰:“单于新立,诚惭于左右,愿使者众中无相屈折也。”诏听南单于入居云中,始置使匈奴中郎将,将兵卫护之。
[3]光武帝下诏,派中郎将段彬、副校尉王郁出使南匈奴,为南匈奴建立王庭,距五原西部塞八十里。汉朝使者命令单于伏地跪拜,接受诏书。单于犹豫片刻,于是伏地,自称臣属。跪拜完毕后,他命翻译告诉汉朝使者说:“单于新近即位,在左右群臣面前跪拜实在羞惭,希望使者不要在大庭广众中使单于屈节。”光武帝下诏,听任南单于进入云中郡居住。汉朝自此设置使匈奴中郎将,领军护卫。
[4]夏,南单于所获北虏左贤王将其众及南部五骨都侯。合三万余人畔归,去北庭三百余里,自立为单于。月余,日更相攻击,五骨都侯皆死,左贤王自杀,诸骨都侯子各拥兵自守。
[4]夏季,南单于所俘虏的北匈奴左贤王带领旧部及南匈奴的五位骨都侯,共计三万多人,叛变北逃,在距北匈奴王庭三百余里处,自立为单于。一个多月以后,发生了内讧,每天互相攻击,五位骨都侯全部死去,左贤王自杀,五位骨都侯的儿子们各自拥兵独立。
[5]秋,南单于遣子入侍。诏赐单于冠带、玺绶、车马、金帛、甲兵、什器。又转河东米二万五千斛,牛羊三万六千头以赡给之。令中郎将将弛刑五十人,随单于所处,参辞讼,察动静。单于岁尽辄遣奉奏,送侍子入朝,汉遣谒者送前侍子还单于庭,赐单于及阏氏、左·右贤王以下缯彩合万匹,岁以为常。于是云中、五原、朔方、北地、定襄、雁门、上谷、代八郡民归于本土。遣谒者分将弛刑,补治城郭,发遣边民在中国者布还诸县,皆赐以装钱,转给粮食。时城郭丘墟,扫地更为,上乃悔前徙之。
[5]秋季,南单于派遣儿子到汉朝做人质。光武帝下诏,赐给南单于官帽、腰带、印玺、车马、金帛、武器及日用什物。又从河东郡调粮二万五千斛、牛羊三万六千头供给南匈奴。命令中郎将率领免刑囚徒五十人,跟随南单于,参与处理诉讼案件,并伺察动静。到了年底,南单于便派使者呈送奏书,护送做新人质的王子到汉朝。汉朝则派谒者将上一次充当人质的王子送回单于王庭,赐给单于和王后、左右贤王及以下官员彩色丝绸一万匹,每年如此,成为常例。于是,云中、五原、朔方、北地、定襄、雁门、上谷、代等八郡的***居民回到本土。汉朝派出谒者,分别带领免刑囚徒修补整治城墙。并遣送内迁中原的边疆居民回到各县,对返归的人全都赐给治装费,调粮供应。此时沿边城郭已成废墟,需要清除瓦砾,重新建设,于是光武帝对先前的徙民之举感到后悔。
[6]冬,南匈奴五骨都侯子复将其众三千人归南部,北单于使骑追击,悉获其众。南单于遣兵拒之,逆战不利,于是复诏单于徙居西河美稷,因使段彬、王郁留西河拥护之,令西河长史岁将骑二千、弛刑五百人助中郎将卫护单于,冬屯夏罢,自后以为常。南单于既居西河,亦列置诸部王,助汉捍戍北地、朔方、五原、云中、定襄、雁门、代郡,皆领部众,为郡县侦逻耳目。北单于惶恐,颇远所掠汉民以示善意,钞兵每到南部下,还过亭候,辄谢曰:“自击亡虏日逐耳,非敢犯汉民也。”
[6]冬季,南匈奴五位骨都侯之子率领部众三千人回归南匈奴,北匈奴单于派骑兵追击,将他们全部俘获。南匈奴单于发兵抵抗北匈奴,迎战失利。于是光武帝再次下诏,让南单于移居西河郡美稷县,命段彬、王郁留驻西河护卫。又命西河长史每年冬天带领二千骑兵、五百免刑囚徒协助中郎将护卫南单于,冬天屯驻,到夏天时撤走,从此成为常例。南单于移民西河郡以后,依旧设立诸部落王,协助汉朝戍守北地、朔方、五原、云中、定襄、雁门、代郡。诸部落王全都率领部众为郡县巡逻侦察。北单于十分惊恐,送回了不少被掠走的汉朝居民,以表示善意。每当其突击部队南下南匈奴,经过汉朝的边塞亭燧,便致歉道:“我们只是讨伐叛徒日逐王而已,不敢侵犯汉朝居民。”
二十七年(辛亥、51)
二十七年(辛亥,公元51年)
[1]夏,四月,戊午,大司徒玉况薨。
[1]夏季,四月戊午(二十一日),大司徒玉况去世。
[2]五月,丁丑,诏司徒、司空并去“大”名,改大司马为太尉。骠骑大将军行大司马刘隆即日罢,以太仆赵熹为太尉,大司农冯勤为司徒。
[2]五月丁丑(十一日),光武帝下诏,命将大司徒、大司空的“大”字全都去掉,并将大司马改为太慰。将骠骑大将军、代理大司马刘隆即日罢免,任命太仆赵熹为太尉,大司农冯勤为司徒。
[3]北匈奴遣使诣武威求和亲,帝召公卿廷议,不决;皇太子言曰:“南单于新附,北虏惧于见伐,故倾耳而听,争欲归义耳。今未能出兵而反交通北虏,臣恐南单于将有二心,北虏降者且不复来。”帝然之,告武威太守勿受其使。
[3]北匈奴派使者到武威郡请求和亲。光武帝召集公卿在朝堂商议,决定不下。皇太子说道:“南单于新近归附,北匈奴害怕遭到讨伐,所以倾耳听命,争着要归顺汉朝。如今我们没能为南匈奴出兵,却反与北匈奴交往,我担心南匈奴将生二心,而想要投降的北匈奴也不会再来了。”光武帝赞同这一见解,告
知武威太守不要接待北匈奴使者。
[4]朗陵侯臧宫、杨虚侯马武上书曰:“匈奴贪利,无有礼信,究则稽首,安则侵盗。虏今人畜疫死,旱蝗赤地,疲困乏力,不当中国一郡,万里死命,县在陛下;福不再来,时或易失,岂宜固守文德而堕武事乎!今命将临塞,厚县购赏,喻告高句骊、乌桓、鲜卑攻其左,发河西四郡、天水、陇西羌·胡击其右,如此,北虏之灭,不过数年。臣恐陛下仁恩不忍,谋臣狐疑,令万世刻石之功不立于圣世!”诏报曰:“《黄石公记》曰:‘柔能制刚,弱能制强。舍近谋远者,劳而无功;舍远谋近者,逸而有终。故曰:“务广地者荒,务广德者强,有其有者安,贪人有者残。残灭之政,虽成必败。’今国无善政,灾变不息,百姓惊惶,人不自保,而复欲远事边外乎!孔子曰:‘吾恐季孙之忧不在颛臾。’且北狄尚强,而屯田警备,传闻之事,恒多失实。诚能举天下之半以灭大寇,岂非***愿!苟非其时,不如息民。”自是诸将莫敢复言兵事者。
[4]朗陵侯臧宫、扬虚侯马武上书说:“匈奴贪图利益,没有礼仪和信义,困难时向汉朝叩头,太平时便侵边掳掠。如今北匈奴遇到瘟疫,人马、牲畜病死,又遭旱灾、蝗灾,赤地千里,疲惫困顿不堪,实力抵不过汉朝的一个郡。万里之外的垂死性命,悬在陛下之手。福运不会再来,时机容易丧失,难道应当死守斯文道德而放弃武力吗?现在应当命令将领进驻边塞,悬以重赏,命高句骊、乌桓、鲜卑进攻北匈奴左翼。如果这样,北匈奴的灭亡,不过数年之事。我们担心陛下仁慈恩厚,不忍开战,而参谋之臣又犹豫不决,使刻石铭记流传万代的功业不能在圣明的今世建立!”光武帝用诏书回报道:“《黄石公记》说:‘柔能克刚,弱能胜强。舍弃近处 而经营远方,劳碌而无功效;舍弃远方而经营近处,轻松而有成果。所以说:一心扩充地盘就会精疲力尽,一心推广恩德就会壮大强盛。拥有自己所有的人,得到安宁;贪图别人所有的人,变得凶恶。残暴的政令,既便一时成功,也终将失败。’如今国家没有为民造福的政策,灾祸变异不断,百姓惊慌不安,不能保全自己,难道还要再去经营遥远的塞外吗?孔子说:‘我恐怕季孙家的祸患不是外部之敌颛臾,而在内部。’况且北匈奴的实力仍然强盛,而我们屯兵边境,开垦田地,戒备敌侵,传闻的事,总是多有失实。果真能以一半国力消灭大敌,岂不是我***高的愿望!若是时机未到,不如让人民休息。”从此,将领们不敢再建议用兵。
[5]上问赵熹以久长之计,熹请遣诸王就国。冬,上始遣鲁王兴、齐王石就国。
[5]光武帝向赵熹垂问永保帝业之策。赵熹建议派遣诸侯王各回封国就位。冬季,光武帝开始派遣鲁王刘兴、齐王刘石前往封国就位。
[6]是岁,帝舅寿张恭侯樊宏薨。宠为人,谦柔畏慎,每当朝会,辄迎期先到,俯伏待事;所上便宜,手自书写,毁削草本;公朝访逮,不敢众对。宗族染其化,未尝犯法。帝甚重之。及病困,遗令薄葬,一无所用。以 为棺柩一藏,不宜复见,如有***,伤孝子之心,使与夫人同坟异藏。帝善其令,以书示百官,因曰:“今不顺寿侯意,无以彰其德;且吾万岁之后,欲以为式。”
[6]本年,光武帝的舅父寿张恭侯樊宏去世。樊宏为人谦和谨慎,每逢朝会,总是提前到达,俯身待命。所上奏章都由他亲手书写,销毁底稿。朝会时皇上有所询问,他不敢当众对答。宗族受到他的影响,没有人触犯法令。光武帝对他十分敬重。他病重的时候,遗命实行薄葬,不用任何随葬物品。他认为,棺柩一旦掩埋,便不应再见。如果棺木朽烂,会使子女伤心,所以他吩咐要与夫人同坟不同穴而葬。光武帝赞赏他的遗嘱,把他的遗书出示百官,并说:“如今不顺从寿张侯的意愿,便无法显示他的品德;况且在我去世之后,也要依照此法。”
二十八年(壬子、52)二十八年(壬子,公元52年)
[1]春,正月,己巳,徙鲁王兴为北海王;以鲁益东海。帝以东海王强去就有礼,故优以大封,食二十九县,赐虎贲、旄头,设钟之乐,拟于乘舆。
[1]春季,正月己巳(疑误),改封鲁王刘兴为北海王,将鲁国并入东海国。光武帝认为东海王刘强去就有礼,所以对他特别优待,加大封国,食封二十九县,并赐予虎贲武士、骑兵仪仗,以木架钟磬设礼乐,同帝王相仿。
[2]夏,六月,丁卯,沛太后郭氏薨。
[2]夏季,六月丁卯(初七),沛太后郭氏去世。
[3]初,马援兄子婿王磐,平阿侯仁之子也。王莽败,磐拥富赀为游侠,有名江、淮间。后游京师,与诸贵戚友善,援谓姊子曹训曰:“王氏,废姓也,子石当屏居自守,而反游京师长者,用气自行,多所陵折,其败必也。”后岁馀,磐坐事死;磐子肃复出入王侯邸第。时禁罔尚疏,诸王皆在京师,竞修名誉,招游士。马援谓司马吕种曰:“建武之元,名为天下重开,自今以往,海内日当安耳。但忧国家诸子并壮而旧防未立,若多通宾客,则大狱起矣。卿曹戒慎之!”***是,有上书告肃等受诛之家,为诸王宾客,虑因事生乱。会更始之子寿光侯鲤得幸于沛王,怨刘盆子,结客杀故式侯恭。帝怒,沛王坐系诏狱,三日乃得出。因诏郡县收捕诸王宾客,更相牵引,死者以千数;吕种亦与其祸,临命叹曰:“马将军诚神人也!”
[3]当初,马援的侄婿王磐是平阿侯王仁的儿子。王莽败亡之后,王磐拥有巨额资产而成为游侠,闻名于长江、淮河之间。后来他前往京城,与皇亲国戚结为好友。马援对姐姐的儿子曹训说:“王姓是败落之家,王磐本应深居自保,可他反而与京城显贵交往,又意气用事,得罪了很多人,他必遭祸事。”过了一年多,王磐获罪被杀,而他的儿子王肃却重新出入王侯府第。当时禁令还不严密,诸侯王全在京城,竞相博取声誉,招揽宾客。马援对司马吕种说:“建武开国,重建天下,从今以后,海内当日益安定。我只是忧虑皇子们同时长大,而旧有的禁令未能恢复,如果广纳宾客,那么将会大狱兴起了。你们要警戒小心!”在这时,有人上书控告王肃等人出身受诛之家,却成为诸侯王们的宾客,恐怕会寻找机会,制造变乱。恰巧刘玄之子、寿光侯刘鲤受到沛王宠信,而刘鲤对刘盆子心怀怨恨,纠结宾客杀死了刘盆子之兄、前式侯刘恭。光武帝大怒,沛王因此获罪,囚禁诏狱,三天后才被释放。于是下诏在全国各郡县搜捕诸 侯王的宾客,加之互相牵连,诛杀者数以千计。吕种也遭此祸,他在处决前叹息道:“马将军真是神人啊!”
[4]秋,八月,戊寅,东海王强、沛王辅、楚王英、济南王康、淮阳王延始就国。
[4]秋季,八月戊寅(十九日),东海王刘强、沛王刘辅、楚王刘英、济南 王刘康、淮南王刘延才前往各自封国。
[5]上大会群臣,问“谁可傅太子者!”群臣承望上意,皆言“太子舅执金吾原鹿侯阴识可。”博士张佚正色曰:“今陛下立太子,为阴氏乎,为天下 乎?即为阴氏,则阴侯可;为天下,则固宜用天下之贤才!”帝称善,曰:“欲置傅者,以辅太子也;今博士不难正朕,况太子乎!”即拜佚为太子太博,以博士桓荣为少傅,赐以辎车、乘马。荣大会诸生,陈其车马、印绶,曰:“今日所蒙,稽古之力也,可不勉哉!”
[5]光武帝召集百官,询问:“谁人可任太子的师傅?”百官迎合光武帝的意思,一致说:“太子的舅父、执金吾原鹿侯阴识可以担当此任。”博士张佚严肃地说:“如今陛下立太子,是为阴家呢,还是为天下呢?若是为阴家,那么阴识可用;若是为天下,那么就定当用天下贤才!”光武 帝表示赞许,说道:“我所以要设太子太傅,是为了辅佐太子,今天博士不难匡正朕的偏误,何况对于太子呢!”随即任命张佚为太子太傅,任命博士桓荣为太子少傅,赐予帷车、马匹。桓荣召集全体学生聚会,摆出光武帝赏给他的车马、印绶,说道:“我今日蒙此荣幸,是得力于对古书的钻研,你们岂可不勉励自己吗!”
[6]北匈奴遣使贡马及裘,更乞和亲,并请音乐,又求率西域诸国胡洛俱献见。帝下三府议酬答之宜,司徒掾班彪曰:“臣闻孝宣皇帝敕边守尉曰:‘匈奴大国,多变诈,交接得其情,则却敌折冲;应对入其数,则反为轻欺。’今北单于见南单于来附,惧谋其国,故数乞和亲,又远驱牛马与汉合市,重遣名王,多所贡献,斯皆外示富强以相欺诞也。臣见其献益重,知其国益虚;归亲愈数,为惧愈多。然今既未获助南,则亦不宜绝北,羁縻之义,礼无不答。谓可颇加赏赐,略与所献相当,报答之辞,令必有适。今立稿草并上,曰:‘单于不忘汉恩,追念先祖旧约,欲修和亲,以辅身安国,计议甚高,为单于嘉之!往者匈奴数有乖乱,呼韩邪、郅支自相雠隙,并蒙孝宣帝垂恩救护,故各遣侍子称藩保塞。其后郅支忿戾,自绝皇泽,而呼韩附亲,忠孝弥著。及汉灭郅支,遂保国传嗣,子孙相继。今南单于携众向南,款塞归命,自以呼韩嫡长,次第当立,而侵夺失职,猜疑相背,数请兵将,归扫北庭,策谋纷纭,无所不***。惟念斯言不可独听,又以北单于比年贡献,欲修和亲,故拒而未许,将以成单于忠孝之义。汉秉威信,总率万国,日月所照,皆为臣妾,殊俗百蛮,义无亲疏,服顺者褒赏,畔逆者诛罚,善恶之效,呼韩、郅支是也。今单于欲修和亲,款诚已达,何嫌而欲率西域诸国俱来献见!西域国属匈奴与属汉何异!单于数连兵乱,国内虚耗,贡物裁以通礼,何必献马裘!今赍杂缯五百匹,弓污丸一,矢四发,遗单于;又赐献马左骨都侯、右谷蠡王杂缯各四百匹,斩马剑各一。单于前言“先帝时所赐呼韩邪竽、瑟、空侯皆败,愿复裁赐。”念单于国尚未安,方厉武节,以战攻为务,竽、瑟之用,不如良弓、利剑,故未以赍。朕不爱小物,于单于便宜所欲,遣驿以闻。’”帝悉纳从之。
[6]北匈奴派使节进贡马匹、皮衣,再次乞求和亲,并请求传授汉朝音乐,还要求率领西域各国使节一同进贡朝见。光武帝命令太尉、司徒、司空三府研究如何答复。司徒掾班彪说:“我听说,孝宣皇帝曾训令守边官员道:‘匈奴是个大国,多变狡诈,同它交往,如能得它的真心,那么它可为我冲锋杀敌;但如果落入它的圈套,那么反而会受到轻视欺侮。’现在北单于见南单于前来归附,害怕他的国家受到谋算,所以屡次来求和亲,并从远方赶来牛羊同汉朝贸易,还几番派遣地位显赫的藩王前来,大量进贡。这些都是对外显示富强以欺骗我们的举动。我见北匈奴的贡品越贵重,知它国家的实力越空虚,见它求和的次数越多,知它的恐惧越大。然而我们如今既然未能帮助南匈奴,那么也不便与北匈奴绝交。依据安抚笼络的原则,外族致礼,无不酬答。我建议可多给些赏赐,其价值大致同贡品相等,而回信之辞,必须恰当。我今天拟好草稿,一并呈上。信的内容如下:‘单于不忘汉朝恩德,追念先祖订立的旧和约,想同汉朝通好亲善,以求安身保国,这是十分高明的国策,朕对单于的眼光表示赞赏!以往匈奴多次内乱,呼韩邪、郅支两单于自相敌视,但他们同蒙孝宣皇帝的救助保护之恩 ,所以分别派遣王子到汉朝做人质,自称藩属,保卫汉朝边塞。后来郅支翻脸,自己同汉朝决裂而断绝皇恩。而呼韩邪却依旧依附亲近汉朝,忠孝愈发显明。及***汉朝消灭了郅支,呼韩邪于是得以保国传位,子孙相继为单于。如今南单于带领部众南来,到边塞归附,自认为是呼韩邪嫡传之长,依照顺序当立为单于,因被人侵夺而失去王位,又因遭到猜忌而***出走。他屡次请求汉朝出兵,要返回故土,扫荡北匈奴王庭。为了说动汉朝,使用种种计谋,穷思极虑,没有不到之处。我们认为对他的话不可偏听,又因北单于年年进贡,想建立亲善关系,所以我们没有应许南单于的请求,目的是要成全北单于的忠孝之心。汉朝凭着威望和信义统率天下各国,但凡太阳月亮照耀之处,都是汉朝的臣属。对待风俗不同的众蛮夷,汉朝在道义上不分亲疏。对归顺者褒奖赏赐,对叛逆者诛杀讨伐。奖善惩恶,在呼韩邪、郅支两人身上得到效验。如今单于想建立和亲关系,已经表达了诚意,还有什么嫌疑顾虑,要带领西域各国一同来进贡朝见!西域各国臣属匈奴与臣属汉朝有什么不同!北匈奴连遭战乱,国内财力枯竭,进贡只是交往的礼节,何必献马匹和皮衣!现将各色丝绸五百匹,弓箭套一副、箭四支,赠与单于;并赏赐前来献马的左骨都侯和右谷蠡王,每人各色丝绸四百匹,斩马剑一柄。单于先前曾说:“汉朝先帝赐给呼韩邪单于的竽、瑟和箜篌都已毁坏,望能再度赏赐。”我念及您的国家尚未安定,正在秣马厉兵而推崇武功,以打仗攻敌为主要目的,竽和瑟的用途,不及精良的弓、剑,所以没有相赠。朕不吝惜小物件,这样是为了对单于有益。如有所需,可派遣信使告知。’”光武帝对他的建议全部采纳。
二十九年(癸丑、53)
二十九年(癸丑,公元53年)
[1]春,二月,丁巳朔,日有食之。
[1]春季,二月丁巳朔(初一),发生日食。
三十年(甲寅、54)三十年(甲寅,公元54年)
[1]春,二月,车驾东巡。群臣上言:“即位三十年,宜封禅泰山。”诏曰:“即位三十年,百姓怨气满腹,‘吾谁欺,欺天乎?’‘曾谓泰山不如林放乎!’何事污七十二代之编录!若郡县远遣吏上寿,盛称虚美,必髡,令屯田。”于是郡臣不敢复言。
[1]春季,二月,光武帝乘车去东方巡视。大臣们向光武帝建议:“陛下即位已三十年,应当到泰山封禅,祭祀天地。”光武帝下诏答复道:“朕即位三十年来,百姓怨恨满腹,《论语》说:‘我欺骗谁?难道欺骗上天吗?’‘居然以为泰山的神灵不如林放吗?’为什么要玷污记载七十二位封禅贤君的史册!若是各郡县远道派官吏前来上寿,用虚浮溢美之辞***,朕一定剃去他们的头发,处以髡刑,并命他们去边疆屯垦。”于是大臣们不敢再建议封禅。
甲子,上幸鲁济南;闰月,癸丑,还宫。
二月甲子(十三日),光武帝临幸鲁国济南。闰三月癸丑(初三),回到京城皇宫。
[2]有星孛于紫宫。
[2]紫宫星座出现异星。
[3]夏,四月,戊子,徙左翊王焉为中山王。
[3]夏季,四月戊子(初九),改封左翊王刘焉为中山王。
[4]五月,大水。
[4]五月,发生水灾。
[5]秋,七月,丁酉,上行幸鲁;冬,十一月,丁酉,还宫。
[5]秋季,七月丁酉(疑误),光武帝出行,临幸鲁国。冬季,十一月丁酉(疑误),回到京城皇宫。
[6]胶东刚侯贾复薨。复从征伐,未尝丧败,数与诸将溃围解急,身被十二创。帝以复敢深入,希令远征,而壮其勇节,常自从之,故复少方面之勋。诸将每***伐,复未尝有言。帝辄曰:“贾君之功,我自知之。”
[6]胶东刚侯贾复去世。贾复从军征战,从未打过败仗,曾多次同将领们冲破敌围解救急难,身受创伤达十二处。光武帝由于贾复敢于冲锋陷阵,勇猛过度,很少命他出征远行,但赞赏贾复的忠勇,常让他跟随自己,所以贾复少有独当一面的功勋。每当将领们议论战功,贾复从不开口。光武帝便说:“贾君的功劳,我自己知道。”
三十一年,(乙卯、55)
三十一年(乙卯,公元55年)
[1]夏,五月,大水。
[1]夏季,五月,发生水灾。
[2]癸酉晦,日有食之。
[2]癸酉晦(三十日),出现日食。
[3]蝗。
[3]发生蝗灾。
[4]京兆掾第五伦领长安市,公平廉介,市无奸枉。每读诏书,常叹息曰:“此圣主也,一见决矣。”等辈笑之曰:“尔说将尚不能下,安能动万乘乎!”伦曰:“未遇知己,道不同故耳。”后举孝廉,补淮阳王医工长。
[4]京兆掾第五伦负责管理长安的市,他公平正直,清廉耿介,市中奸邪冤枉之事绝迹。第五伦每次阅读诏书,总叹息道:“这是一位圣明的君主,见一次面便可以决定大事。”同辈们嘲笑他道:“你连地方长官都不能说动,又怎能说动皇上!”第五伦道:“只因没有遇到知己,道不同不能与谋罢了。”后来,他被推举为孝廉,任淮阳王医工长。
中元元年(丙辰、56)
中元元年(丙辰,公元56年)
[1]春,正月,淮阳王入朝,伦随官属得会见。帝问以政事,伦因此酬对,帝大悦;明日,复特召入,与语***夕。帝谓伦曰:“闻卿为吏,妇公,不过从兄饭,宁有之邪?”对曰:“臣三娶妻,皆无父。少遭饥乱,实不敢妄过人食。众人以臣愚蔽,故生是语耳。”帝大笑。以伦为扶夷长,未到官,追拜会稽太守;为政清而有惠,百姓爱之。
[1]春季,正月,淮阳王入京朝觐,第五伦随同其他官属得以会见光武帝。光武帝垂问政事,第五伦乘机应对,光武帝十分高兴。第二天,又特地召第五伦入宫,交谈直***黄昏。光武帝对第五伦说:“听说你做了官,曾拷打过你的岳父;又听说你拜访堂兄家而不肯留下吃饭,难道有这等事吗?”第五伦回答说:“我先后娶过三次妻,但她们都没有父亲。我小时候遭受过饥荒***,实在不敢随便到别人家吃饭。人们认为我愚笨不开窍,因此制造了这些谣言。”光武帝大笑,任命第五伦为扶夷县长。第五伦还没到任,又被任命为会稽郡太守。他主持地方政务,清明廉正,施惠于民,受到百姓的爱戴。
[2]上读《河图会昌符》曰:“赤刘之九,会命岱宗。”上感此文,乃诏虎贲中郎将梁松等按察《河雒谶文》,言九世当封禅者凡三十六事。于是张纯等复奏请封禅,上乃许焉。诏有司求元封故事,当用方石再累,玉检、金泥。上以石功难就,欲因孝武故封石,置玉牒其中;梁松等争以为不可,乃命石工取完青石,无必五色。
[2]光武帝读《河图会昌符》,书中写道:“赤刘之九,会命岱宗。”光武帝为这句话所触动,于是下诏命令虎贲中郎将梁松等人对《河洛谶文》进行考证。该书提到汉朝九世应去泰山封禅的地方共有三十六处。于是张纯等人再次上书建议去泰山行封禅之礼。光武帝这才批准了这一建议,下诏命令有关官员查考汉武帝元封时期封禅的旧典。查出:需要“方石再累”——可以对合的巨型方石,“玉检”——玉制封检,“金泥”——用水银和黄金制成的封泥。光武帝认为刻石费功难成,打算利用汉武帝时的旧方石,将上奏天神的玉牒存放其内。梁松等人力争,认为不可。于是光武帝命令石工采用完整的青石刻制,不一定五色俱备。
丁卯,车驾东巡,二月己卯,幸鲁,进幸泰山。辛卯,晨,燎,祭天于泰山下南方,群神皆从,用乐如南郊。事毕,***食时,天子御辇登山,日中后,到山上,***。晡时,升坛北面,尚书令奉玉牒检,天子以寸二分玺亲封之,讫,太常命驺骑二千余人发坛上方石,尚书令藏玉牒已,复石覆讫,尚书令以五寸印封石检。事毕,天子再拜。群臣称万岁,乃复道下。夜半后,上乃到山下,百官明旦乃讫。甲午,禅祭地于梁阴,以高后配,山川群神从,如元始中北郊故事。
正月丁卯(二十八日),光武帝东行巡视。二月己卯(初十),临幸鲁国,前往泰山。辛卯(二十二日),清晨,燃起柴火,在泰山南麓之下祭天,并随同祭祀众神,使用礼乐,一如在京城南郊举行的祭天之礼。此项仪式结束后,***“食时”,即上午辰时,光武帝乘坐御用挽车登泰山,“日中”后,即中午午时之后,到达山顶,更换祭服。***“晡时”,即傍晚申时,光武帝登上祭坛,面对北方。尚书令献上玉牒及玉检,光武帝亲手用一寸二分的御玺钤封。封好后,太常命骑士二千余人抬起坛上的方石,尚书令将玉牒藏入其内以后,再用方石盖好,其后又由尚书令用五寸之印钤封石检。仪式完毕,光武帝再次叩拜,百官齐呼万岁。于是又从原路下山。“夜半”后,即深夜子时之后,光武帝才抵达山下。而群臣到“明旦”——即次日清晨寅时才全部下山。二月甲午(二十五日),在梁阴祭地神,以高后配享,随同祭祀山川众神,一如西汉平帝元始年间在京城北郊举行祭地之礼的旧典。
[3]三月,戊辰,司空张纯薨。
[3]三月戊辰(三十日),司空张纯去世。
[4]夏,四月,癸酉,车驾还宫;己卯,赦天下,改元。
[4]夏季,四月癸酉(初五),光武帝返回京城皇宫。己卯(十一日),大赦天下,改年号。
[5]上行幸长安;五月,乙丑,还宫。
[5]光武帝出巡,临幸长安。五月乙丑(二十八日),返回京城皇宫。
[6]六月,辛卯,以太仆冯鲂为司空。
[6]六月辛卯(二十四日),任命太仆冯鲂为司空。
[7]乙未,司徒冯勤薨。
[7]六月乙未(二十八日),司徒冯勤去世。
[8]京师醴泉涌出,又有赤草生于水崖,郡国频上甘露。群臣奏言:“灵物仍降,宜令太史撰集,以传来世。”帝不纳。帝自谦无德,于郡国所上,辄抑而不当,故史官罕得记焉。
[8]京城有甘泉涌出,又有朱红之草生在水畔,各郡、各封国也纷纷上报天降甘露。百官奏称:“祥瑞频繁降临,应当命令太史予以收集,载入史册,以流传后世。”光武帝不采纳这个建议。他谦虚地认为自己并无多少德行,对各郡各封国所上关于祥瑞的奏报,每每表示退让而不敢当,因此史官很少得以记录。
[9]秋,郡国三蝗。
[9]秋季,有三个郡和封国发生蝗灾。
[10]冬,十月,辛未,以司隶校尉东莱李为司徒。
[10]冬季,十月辛未(初六),任命司隶校尉、东莱人李为司徒。
[11]甲申,使司空告祠高庙,上薄太后尊号曰高皇后,配食地祗。迁吕太后庙主于园,四时上祭。
[11]十月甲申(十九日),命令司空在汉高祖庙祭祀禀告:尊称薄太后为高太后,在地神之旁配享祭飨。将吕太后的牌位迁到墓园,保留四季的祭祀。
[12]十一月,甲子晦,日有食之。
[12]十一月甲子晦(疑误),出现日食。
[13]是岁,起明堂、灵台、辟雍,宣布图谶于天下。
[13]本年,兴建用于朝会和祭祀大典的明堂、皇家观测天象的灵台、太学辟雍。向天下公布预言吉凶的符命之书图谶。
初,上以《赤伏符》即帝位,由是信用谶文,多以决定嫌疑。给事中桓谭上疏谏曰:“凡人情忽于见事而贵于异闻。观先王之所记述,咸以仁义正道为本,非有奇怪虚诞之事。盖天道性命,圣人所难言也,自子贡以下,不得而闻,况后世浅儒,能通之乎!今诸巧慧小才、伎数之人,增益图书,矫称谶记,以欺惑贪邪,诖误人主,焉可不抑远之哉!臣谭伏闻陛下穷折方士黄白之术,甚为明矣;而乃欲听纳谶记,又何误 也!其事虽有时合,譬犹卜数只偶之类。陛下宜垂明听,发圣意,屏群小之曲说,述《五经》之正义。”疏奏,帝不悦。会议灵台所处,帝谓谭曰:“吾欲以谶决之,何如?”谭默然,良久曰:“臣不读谶”帝问其故,谭复极言谶之非经。帝大怒曰:“桓谭非圣无法,将下,斩之!”谭叩头***,良久,乃得解。出为六安郡丞,道病卒。
当初,光武帝认为自己是应验了《赤伏符》的预言而登上帝位的,因此相信符谶,多用来解决疑难困惑。给事中桓谭上书劝谏道:“但凡人之常情,总是忽略眼前的常见事物而看重奇异的传闻。察看圣明先王的史迹,都以仁义正道作为根本,并无奇异怪诞的事情。天道与命运,是圣人也难以阐说的高深莫测的问题,自子贡以后,已听不到孔子讲述。何况后世学识浅陋的儒生,能通晓吗?如今一些有聪明、小技能的人,编造图书,伪称这就是符谶,用来欺骗迷惑贪心大、不正派的人,连累了君主,对他们怎能不拒而远之呢!我听说陛下对方士烧炼丹药点化金银之术穷根究底,百般质疑,甚是英明,但却愿意听从符谶之言,这又是何等的失误!符谶的预言虽然有时与事实相符,但这不过如同占卜单双之类,总有巧合。陛下应当听取正确意见,发扬圣明思想,摒弃那些小人的邪说,遵循儒学五经——《诗经》、《书经》、《礼记》、《易经》、《春秋》所讲述的正道。”奏书呈上,光武帝感到不快。适逢朝廷为灵台选址进行讨论,光武帝便对桓谭说:“我打算用符谶来决定此事,怎么样?”桓谭沉默不语,过了很久才说:“我不读符谶之书。”光武帝问原因,桓谭再次极力论说符谶之书不是经典。光武帝大怒道:“桓谭诽谤圣圣,目无国法,把他带下去,斩首!”桓谭叩头请罪,直***头部***。过了很久,光武帝之怒才告平息。桓谭调走担任六安郡丞,在赴任途中病死。
范晔论曰:桓谭以不善谶***,郑兴以逊辞仅免;贾逵能傅会文致,***差贵显;世主以此论学,悲哉!
范晔论曰:桓谭因反对符谶而***,郑兴也反对符谶,但由于言辞恭顺,仅免一死;而贾逵却以能对符谶附会演绎,***为显贵。 世上的君主用这种标准来对待学术,真是可悲啊!
逵,扶风人也。
贾逵是扶风人。
[14]南单于比死,弟左贤王莫立,为丘浮尤单于。帝遣使赍玺书拜授玺绶,赐以衣冠及缯彩,是后遂以为常。
[14]南匈奴单于比去世。他的弟弟左贤王莫继位,此即丘浮尤单于。光武帝派使者带着诏书会见单于,举行授玺仪式,并赏赐单于官服、官帽和什色绸缎。自此以后,便成为常例。
二年(丁巳、57)
二年(丁巳,公元57年)
[1]春,正月,辛未,初立北郊,祀后土。
[1]春季,正月辛未(初八),在京城北郊始立社坛,祭祀后土神。
[2]二月,戊戌,帝崩于南宫前殿,年六十二。帝每旦视朝,日昃乃罢,数引公卿、朗将讲论经理,夜分乃寐。皇太子见帝勤劳不怠,承间谏曰:“陛下有禹、汤之明,而失黄、老养性之福,愿颐爱精神,优游自宁。”帝曰:“我自乐此,不为疲也!”虽以征伐济大业,及天下既定,乃退功臣而进文吏,明慎政体,总揽权纲,量时度力,举无过事,故能恢复前烈,身致太平。
[2]二月戊戌(初五),光武帝在南宫前殿驾崩,享年六十二岁。光武帝生前,每日早晨主持朝会,午后才散,屡屡召见卿、郎将讲说经书义理,到半夜才睡。皇太子见光武帝辛勤劳苦而不知疲倦,找机会劝谏道:“陛下有夏禹、商汤的圣明,却没有黄帝、老子涵养本性的福分。希望您爱惜身体而颐养精神,悠游岁月而自求宁静。”光武帝说:“我自己乐于作这些事,不为此感到劳累!”光武帝虽以武力建立帝业,但到了天下安定之后,却并不重用有功的武将,反而提拔文官。他清醒谨慎地制定国策,大权总揽,审时度势,量力而为,措施得当,所以能恢复前代的功业,在有生之年实现了天下太平。
太尉越熹典丧事。时经王莽之乱,旧典不存,皇太子与诸王杂止同席,藩国官属出入宫省,与百僚无别。熹正色,横剑殿阶,扶下诸王以明尊卑;奏遣谒者将护官属分止他县,诸王并令就邸,唯得朝晡入临;整礼仪,严门卫,内外肃然。
太尉赵熹主持治丧。当时经历了王莽之乱,旧的典章制度已不复存在。皇太子与诸亲王杂处,不分座次。封国的官员出入宫禁,与朝廷百官没有区别。赵熹神情严肃,在殿阶上手按剑柄,将诸亲王扶下大殿,以明尊卑之分。并上奏书,请求派谒者护送封国官员分别迁到外县,命诸亲王一一回到本封国设在京城的官邸,只准在上午和下午入宫哭悼。使礼仪分明,门禁森严,朝廷内外井然有序。
[3]太子即皇帝位,尊皇后曰皇太后。
[3]皇太子刘庄即帝位,将阴皇后尊称为皇太后。
[4]山阳王荆哭临不哀,而作飞书,令苍头诈称大鸿胪郭况书与东海王强,言其无罪被废,及郭后黜辱,劝令东归举兵以取天下,且曰:“高祖起亭长,陛下兴白水,何况于王,陛下长子、故副主哉!当为秋霜,毋为槛羊。人主崩亡,闾阎之伍尚为盗贼,欲有所望,何况王邪!”强得书惶怖,即执其使,封书上之。明帝以荆母弟,秘其事,遣荆出止河南宫。
[4]山阳王刘荆在哭悼先帝时不悲伤,却写了一封匿名信,让他的奴仆诈言大鸿胪郭况写信给东海王刘强。说刘强无罪而被废去皇太子之位,母亲郭后也遭罢黜屈辱,劝刘强回到东方起兵,夺取天下。并且说:“高祖起兵时,只是一个亭长;陛下在白水乡间,兴起了大业;何况大王身为陛下长子、原来的储君?您应当做秋天寒霜,肃杀万物;莫做圈栏之羊,受人宰割。皇上驾崩,民间百姓尚且要做强盗,准备有所图谋,何况大王呢!”刘强收到此信,又惊又怕,立即抓住冒充信使的奴仆,将原信封好,上呈明帝。明帝因刘荆是同母胞弟,便将此事保密,命令刘荆离开京城,移居到河南宫。
[5]三月,丁卯,葬光武皇帝于原陵。
[5]三月丁卯(初五),将光武帝葬在原陵。
[6]夏,四月,丙辰,诏曰:“方今上无天子,下无方伯,若涉渊水而无舟楫。夫万乘***重而壮者虑轻,实赖有德左右小子。高密侯禹,元功之首;东平王苍,宽博有谋;其以禹为太傅,苍为骠骑将军。”苍恳辞,帝不许。又诏骠骑将军置长史,掾史员四十人,位在三公上。苍尝荐西曹掾齐国吴良,帝曰:“荐贤助国,宰相之职也。萧何举韩信,设坛而拜,不复考试,今以良为议郎。”
[6]夏季,四月丙辰(二十四日),明帝下诏:“朕如今在上没有先帝,在下没有重臣,就像涉越深渊而没有舟船桨辑。皇上的责任,***为重要,而年轻人的思虑,往往轻率,朕实在有赖于年高德劭的长辈辅佐。高密侯邓禹是功臣的首领,东平王刘苍宽厚渊博而有谋略。兹任命邓禹为太傅,刘苍为骠骑将军。”刘苍恳切地推辞这一任命,但明帝不许。明帝又下诏命令骠骑将军府设置长史、掾史等属官四十人,使骠骑将军的地位高于三公。刘苍曾向朝廷举荐西曹掾、齐国人吴良,明帝说:“为国举荐贤才,是宰相的职责。当初萧何推举了韩信,便设坛授官,不再考试。今任命吴良为议郎。”
[7]初,烧当羌豪滇良击破先零,夺居其地;滇良卒,子滇吾立,附落转盛。秋,滇吾与弟滇岸率众寇陇西,败太守刘盱于允街,于是守塞诸羌皆叛。诏谒者张鸿领诸郡兵击之,战于允吾,鸿军败没。冬,十一月,复遣中郎将窦固监捕虏将军马武等二将军、四万人讨之。
[7]起初,西羌烧当部落首领滇良打败先零,夺取了先零的领地。滇良死后,他的儿子滇吾继位,该部落日趋强盛。在本年秋季,滇吾同他的弟弟滇岸率领部众入侵陇西郡,在允街打败了陇西太守刘盱。于是,原来为陇西郡守卫边塞的羌人全部背叛了汉朝。明帝下诏命令谒者张鸿率领各郡郡兵讨伐羌人。双方在允吾县交战,张鸿被打败,全军覆没。冬季,十一月,明帝又派中郎将窦固监督捕虏将军马武等两名将军,率领四万兵众讨伐羌人。
[8]是岁,南单于莫死,弟汗立,为伊伐於虑单于。
[8]本年,南匈奴单于莫去世,他的弟弟汗继位,此即伊伐於虑单于。
显宗孝明皇帝上永平元年(戊午、58)
汉明帝永平元年(戊年,公元58年)
[1]春,正月,帝率公卿已下朝于原陵,如元会议。乘舆拜神坐,退,坐东厢;侍卫官皆在神坐后,太官上食,太常奏乐;郡国上计吏以次前,当神轩占其郡谷价及民所疾苦。是后遂以为常。
[1]春季,正月,明帝率领公卿及百官在原陵朝拜,如同光武帝生前举行元旦朝会的仪式。明帝先在光武帝的牌位前叩拜,然后退下,坐在东厢。侍卫官全都围列在牌位之后,由太官献上御膳,太常演奏乐曲。各郡、各封国呈送年终考绩的官员——上计吏依次上前,在供奉光武帝牌位的大堂上奏报本地的粮价和人民疾苦之事。从此以后,这项仪式便成为固定的常例。
[2]夏,五月,高密元侯邓禹薨。
[2]夏季,五月,高密元侯邓禹去世。
[3]东海恭王强病,上遣使者太医乘驿视疾,骆驿不绝。诏沛王辅、济南王康、淮阳王延诣鲁省疾。戊寅,强薨,临终,上书谢恩,言:“身既夭命,孤弱复为皇太后、陛下忧虑,诚悲诚惭!息政,小人也,猥当袭臣后,心非所以全利之也,愿还东海郡。今天下新罹大忧,惟陛下加供养皇太后,数进御餐。臣强困劣,言不能尽意,愿并谢诸王,不意永不复相见也!”帝览书悲恸,从太后出幸津门亭发哀,使大司空持节护丧事,赠送以殊礼,诏楚王英、赵王栩、北海王兴及京师亲戚皆会葬。帝追惟强深执谦检,不欲厚葬以违其意,于是特诏:“遣送之物,务从约省,衣足敛形,茅车瓦器,物减于制,以彰王卓尔独行之志。”将作大匠留起陵庙。
[3]东海恭王刘强病重,明帝派使者和太医乘驿车前往诊治疾病,车马络绎不绝。明帝还下诏命令沛王刘辅、济南王刘康、淮南王刘延去东海国***鲁城探望刘强的病情。五月戊寅(二十二日),刘强去世。临死前,他曾上书叩谢皇恩,书中写道:“我自身已是短命,留下的孤儿寡妇还要让皇太后和陛下操心忧虑,我真是又悲伤又惭愧!我的儿子刘政是个幼童,本当勉强继承我的爵位和封土,但这必定不是保护他的万全之计,我请求交还封国,将东海国恢复为东海郡。如今天下刚刚经历了大变故,我盼望陛下加倍奉养皇太后,多进餐饭。我困顿衰颓,言辞不能表达全部心意,愿一并向各位亲王辞别,想不到我们永远不能再相见了!”明帝见到遗书,十分悲痛,跟随太后出城,临幸津门亭,为刘强举哀。明帝命令大司空持御赐符节督治丧事,对刘强的赏赐赠送超过通常的礼仪,下诏命令楚王刘英、赵王刘栩、北海王刘兴以及在京城的亲戚们都去参加葬礼。明帝追念刘兴以及在京城的亲戚们都去参加葬礼,明帝追念刘强坚持谦恭节俭,不愿违背他的原意实行厚葬,于是发布特诏:“东海王的随葬物品,务必符合简单俭省的原则,寿衣足以包住身体即可,要用茅草之车,陶瓦之器,物品少于通常制度,以此显示东海王卓尔不群独行特立的志节。”并命令将作大匠留在东海国兴建王陵祭庙。
[4]秋,七月,马武等击烧当羌,大破之,余皆降散。
[4]秋季,七月,马武等攻打烧当羌,烧当羌大败。一同叛乱的其他羌人部落全部投降或逃散。
[5]山阳王荆私迎能为星者,与谋义,冀天下有变;帝闻之,徙封荆广陵王,遣之国。
[5]山阳王刘荆下聘请利用星象占险吉凶的星家,与他们一同谋划,希望天下发生变乱。明帝听说此事,便将刘荆改封为广陵王,命他前往广陵国。
[6]辽东太守祭肜使偏何讨赤山乌桓,大破之,斩其魁帅。塞外震慑,西自武威,东尽玄菟,皆来内附,野无风尘,及悉罢缘边屯兵。
[6]辽东郡太守祭肜派鲜卑首领偏何讨伐赤山的乌桓部落,大败乌桓人,斩杀其首领。塞外震恐,西起武威郡,东到玄菟郡,各异族部落都来归附汉朝。边疆不再有烽烟与战尘,于是东汉朝廷将屯驻边境的军队全部撤走。
[7]东平王苍以为中兴三十余年,四方无虞,宜修礼乐,乃与公卿共议定南北郊冠冕、车服制度及光武庙登歌、八佾舞数,上之。
[7]东平王刘苍认为东汉中兴三十多年,四方安宁无忧,应当建立礼乐制度。于是,他和公卿一同商讨制定了在京城南效祭天、北郊祭地时所用的冠帽、车马、衣服等制度,以及祭祀光武庙时所用的歌乐和八佾舞的形式,向明帝呈报。
[8]好愍侯耿薨。
[8]好愍侯耿去世。
二年(己未、59)
二年(己未,公元59年)
[1]春,正月,辛未,宗祀光武皇帝于明堂,帝及公卿列侯,始服冠冕、玉佩以行事。礼毕,登灵台,望云物。赦天下。
[1]春季,正月辛未(十九日),在明堂为光武帝举行祭祀大典。明帝及公卿、诸侯,初次戴上特制的专用冠帽和玉佩参加仪式。典礼结束后,登上灵台,察看天象。大赦天下。
[2]三月,临辟雍,初行大射礼。
[2]三月,明帝临幸辟雍。***次举行大射礼。
冬,十月,壬子,上幸辟雍,初行养老礼;以李躬为三老,桓荣为五更。三老服都大袍,冠进贤,扶玉杖;五更亦如之,不杖。乘舆到辟雍礼殿,御坐东厢,遣使者安车迎三老、五更于太学讲堂,天子迎于门屏,交礼;道自阼阶,三老升自宾阶;***阶,天子揖如礼。三老升,东面,三公设几,九卿正履,天子亲袒割牲,执酱而馈,执爵而,祝鲠在前,祝鲠在后。五更南面,三公进供,礼亦如之。礼毕,引桓荣及***升堂,上自为下说,诸儒执经问难于前,冠带缙绅之人圜桥门而观听者,盖亿万计。于是下诏赐荣爵关内侯;三老五更皆以二千石禄养终厥身。赐天下三老酒,人一石,肉四十斤。
冬季,十月壬子(初五),明帝临幸辟雍,***次举行养老礼。命李躬为三老,桓荣为五更。三老身穿麻布大袍,头戴前高七寸、后高三寸、长八寸的黑布进贤冠,手扶玉杖。五更的装束也同三老一样,但不用玉杖。明帝来到辟雍的礼殿,坐在东厢,派使者用单马牵拉的安车将三老和五更接到太学讲堂。明帝在门屏处亲迎,互相行礼。然后明帝自东阶引路,三老从西阶而上。到达阶顶,明帝依礼作揖。三老登堂,面向东方,三公摆设几案,九卿将鞋放正。明帝亲自卷起衣袖切割祭肉,捧上酱汁请三老食用,手执盛酒之爵向三老敬酒。先祝进餐不梗,后祝咽食不噎。五更面向南方,由三公进奉肉、酒,礼仪和进奉三老相同。仪式结束后,召桓荣和他的学生登堂。明帝亲自讲论经书,儒生们则手执经书在明帝面前询问疑难。环绕在辟雍大门外桥头观看和聆听的官吏和士人,不计其数。于是明帝下诏,赐封桓荣为关内侯,三老、五更都终身享受二千石俸禄。并赏赐全国的三老,每人一石酒,四十斤肉。
上自为太子,受《尚书》于桓荣,及即帝位,犹尊荣以师礼。尝幸太常府,令荣坐东面,设几杖,会百官及荣门生数百人,上亲自执业;诸生或避位发难,上谦曰:“太师在是。”既罢,悉以太官供具赐太常家。荣每疾病,帝辄遣使者存问,太官、太医相望于道。及笃,上疏谢恩,让还爵土。帝幸其家问起居,入街,下车,拥经而前,抚荣垂涕,赐以床茵、帷帐、刀剑、衣被,良久乃去。自是诸侯、将军、大夫问疾者,不敢复乘车到门,皆拜床下。荣卒,帝亲自变服临丧送葬,赐冢茔于首山之阳。子郁当嗣,让其兄子泛;帝不许,郁乃受封,而悉以租入与之。帝以郁为侍中。明帝当太子时,曾向桓荣学习《尚书》。及***登上帝位,仍以师生之礼尊奉桓荣。他曾临幸太常府,命桓荣朝东而坐,为桓荣设置几案和手杖,集合文武百官和桓荣的学生数百人,而他本人则亲手拿着经书听讲。儒生们有离开座位向明帝提出疑难的,明帝便谦虚地说:“有老师在这里,我怎能讲解呢?”事后,明帝将太官供应的食具全套赏赐给桓荣家。每当桓荣患病,明帝便派使者慰问,送食物的太官和治病的太医在路上前后相望,来往不断。桓荣病重时,上书叩谢皇恩,请求奉还爵位和封地。明帝亲临桓家问候病情,一到街口,便下了车,手抱经书来到病榻之前。他手抚桓荣,泣涕流泪,赐给桓荣床垫、帷帐、刀剑、衣服、被褥,停留许久才走。从此,前来探病的诸侯、将军、大夫们不敢再乘车直抵桓家大门,全都步行到桓荣床前拜见。桓荣去世后,明帝亲自改换丧服吊唁送葬,在首山南麓赐给桓荣一块墓地。桓荣之子桓郁本应继承爵位,但他要让给哥哥的儿子桓。因明帝不许,桓郁才接受了封爵,但将封地上的田赋收入全部送给桓。明帝任命桓郁为侍中。
[3]上以中山王焉,郭太后少子,太后尤爱之,故独留京师,***是始与诸王俱就国,,赐以虎贲、官骑,恩宠尤厚,独得往来京师。帝礼待阴、郭,每事必均,数受赏赐,恩宠俱渥。
[3]明帝因中山王刘焉是郭太后的小儿子,又深得阴太后的宠爱,所以唯独让他留在京城,直到本年才同其他亲王一起前往封国。赏给他虎贲卫士和骑士,恩宠特厚,只准他一人来往京城。明帝对阴太后和郭太后所生的儿子,都以礼相待,事事必定一律平等。这些亲王经常得到赏赐,都蒙受深厚的皇恩和眷顾。
[4]甲子,上行幸长安。十一月,甲申,遣使者以中牢祠萧何、霍光,帝过,式其墓。进幸河东;癸卯,还宫。
[4]十月甲子(十七日),明帝出行,临幸长安。十一月甲申(初七),派使者用中牢——以一猪一羊为祭牲祭祀萧何和霍光。明帝经过他们的墓地时,在车上手按横木,俯身致敬。明帝又从长安前往河东郡。十一月癸卯(二十六日),返回京城皇宫。
[5]十二月,护羌校慰窦林坐欺罔及臧罪,下狱死。林者,融之从兄子也。于是窦氏一公、两侯、三公主、四二千石相与并时,自祖及孙,官府邸第相望京邑,于亲戚功臣中莫与为比。及林诛,帝数下诏切责融,融惶恐乞骸骨,诏令归第养病。
[5]十二月,护羌校尉窦林因欺骗主上及贪赃枉法之罪,下狱处死。窦林是窦融堂兄之子。当时的窦氏家族,有一个公、两个侯、三个公主和四个二千石官。从祖父到孙儿,他们的官府和私邸遍布京城地区,可以彼此相望。窦氏的富贵与显赫,皇帝国戚和功臣中无人能够与之相比。及***窦林被诛,明帝接连下诏严厉责备窦融。窦融惶恐不安,请求退休,明帝便下诏命令他回家养病。
[6]是岁,初迎气于五郊。
[6]本年,***次举行“五郊迎气”典礼。
[7]新阳侯阴就子丰尚郦邑公主。公主骄妒,丰杀之,被诛,父母皆自杀。
[7]新阳侯阴就之子阴丰娶郦邑公主为妻,公主骄横嫉妒,阴丰将她杀死,因此获罪被诛。他的父母阴就夫妇自杀。
[8]南单于汗死,单于比之子适立,为僮尸逐侯单于。
[8]南匈奴单于汗去世,前单于比的儿子适继位,此即僮尸逐侯单于。
三年(庚申、60)
三年(庚申,公元60年)
[1]春,二月,甲寅,太尉赵熹、司徒李免。丙辰,以左冯郭丹为司徒。己未,以南阳太守虞延为太尉。
[1]春季,二月甲寅(初九),将太尉赵熹、司徒李免职。二月丙辰(十一日),任命左冯翊郭丹为司徒。二月己未(十四日),任命南阳太守虞延为太尉。
[2]甲子,立贵人马氏为皇后,皇子为太子。
[2]二月甲子(十九日),将贵人马氏立为皇后,皇子刘立为太子。
后,援之女也,光武时,以选入太子宫,能奉承阴后,傍接同列,礼则修备,上下安之,遂见宠异;及帝即位,为贵人。时后前母姊女贾氏亦以选入,生皇子;帝以后无子,命养之,谓曰:“人未必当自生子,但患爱养不***耳!”后于是尽心抚育,劳悴过于所生。太子亦孝性淳笃,***慈爱,始终无纤介之间。后常以皇嗣未广,荐达左右,若恐不及。后宫有进见者,每加慰纳;若数所宠引,辄加隆遇。
马皇后是马援的女儿,光武帝时被选入太子宫。她能够侍奉顺承阴皇后,和同辈友好相处,礼数周全,上下和睦,于是特别受到宠幸。及***明帝即位,便将她立为贵人。当初,她的异母姐姐的女儿贾氏也被选入太子宫,生下儿子刘。明帝因马氏没有儿子,便命她抱养刘,对她说:“人不一定非得亲自生儿子,只担心爱心不够、养护不周罢了。”于是马氏全心全意地抚育刘,操劳辛苦胜过亲母对待亲子。刘也天性孝顺,于是母慈子爱,两人始终亲密无间。马氏常因明帝子嗣不多,向明帝推荐左右的美女,唯恐做的不周全。每当后宫有人陪伴了明帝,她总是加以慰存和接见;若是有人被多次召幸,便给予崇厚的待遇。
及有司奏立长秋宫,帝未有所言,皇太后曰:“马贵人德冠后宫,即其人也。”后既正位宫闱,愈自谦肃,好读书。常衣大炼,裙不加缘;朔望诸姬主朝请,望见后袍衣疏粗,以为绮,就视,乃笑。后曰:“此缯特宜染色,故用之耳。”群臣奏事有难平者,帝数以试后,后辄分解趣理,各得其情,然未尝以家私干政事。帝由是宠敬,始终无衰焉。
及***有关官员上书建议选立皇后,明帝还没有开口,阴太后便说:“马贵人在后宫中品德***佳,就选这个人吧。”马氏登上皇后之位以后,越发自谦庄重,爱好读书。她常穿粗丝之服,裙脚不加边缘。每月初一、十五,嫔妃和公主们入宫请安,远远看见皇后衣著简单粗糙,还以为是特制的丝绸,走近一看,才笑了起来。皇后道:“这种绸料特别适于染色,所以用它。”百官上书中有难以决定的事项,明帝曾多次用来试验皇后的才识。皇后便分析推理,一一得到了真实情况。然而她从不为家人私情干预政事。明帝因此对她既宠爱,又敬重,始终不衰。
[3]帝思中兴功臣,乃图画二十八将于南宫云台,以邓禹为首,次马成、呈汉、王梁、贾复、陈俊、耿、杜茂、寇恂、傅俊、岑彭、坚镡、冯异、王霸、朱祜、任光、祭遵、李忠、景丹、万、盖延、邳肜、铫期、刘植、耿纯、臧宫、马武、刘隆;又益以王常、李通、窦融、卓茂,合三十二人。马援以椒房之亲,独不与焉。
[3]明帝怀念创立东汉中兴大业的功臣,于是在南宫云台画上二十八位将领的肖像。邓禹居***位,以下是马成、吴汉、王梁、贾复、陈俊、耿、杜茂、寇恂、傅俊、岑彭、坚镡、冯异、王霸、朱祜、任光、祭遵、李忠、景丹、万、盖延、邳肜、铫期、刘植、耿纯、臧宫、马武、刘隆。又增补王常、李通、窦融、卓茂,共计三十二人。因为马援是皇后之父,所以唯独他不在其内。
[4]夏,四月,辛酉,封皇子建为千乘王,羡为广平王。
[4]夏季,四月辛酉(十七日),将皇子刘建封为千乘王,刘羡封为广平王。
[5]六月,丁卯,有星孛于天船北。
[5]六月丁卯(二十四日),天船星座北方出现异星。
[6]帝大起北宫。时天旱,尚书仆射会稽钟离意诣阙、免冠、上疏曰:“昔成汤遭旱,以六事自责曰:‘政不节邪?使民疾邪?宫室营邪?女谒盛邪?苞苴行邪?谗夫昌邪?’窃见北宫大作,民失农时;自古非苦宫室小狭,但患民不安宁,宜且罢止,以应天心”帝策诏报曰:“汤引六事,咎在一人,其冠、履,勿谢!”又敕大匠止作诸宫,减省不急。诏因谢公卿百僚,遂应时澍雨。
[6]明帝大兴土木,兴建北宫。当时正逢天旱,尚书仆射会稽人种离意来到皇宫门前,摘去官帽,上书道:“人前商汤遇到旱灾,曾用六件事责问自己:‘是执政用权不节制吗?是使用民力过度吗?是修建宫殿建筑太多吗?是女人、宦官掌权吗?是贿赂贪污盛行吗?是进谗言的小人得势吗?’如今,我看到正在大修北宫,农民不能适时耕作。自古以来,忧患之事不是宫室狭小,只是担心人民不安。应当暂且停止修建北宫,以顺应天心。”明帝下诏答复道:“商汤提到的六件事,错误只在一人身上。钟离意可以戴上官帽,穿上鞋,不要请罪!”并命令大匠停止营建一切宫室,减少不急的开支。他还因此下诏向公卿和百官谢罪,承认过失。于是上天应时降雨。
意荐全椒长刘平,诏征拜议郎。平在全椒,政有恩惠,民或增赀就赋,或减年从役,刺史、太守行部,狱无系囚,人自以得所,不知所问,唯班诏书而去。
钟离意向朝廷举荐全椒县长刘平,明帝下诏将刘平征召入京,任命为议郎。刘平在全椒主持政务时施惠于民,当地百姓中,有人增报资产以多纳赋税,有人自减年龄来主动服役。刺史、太守等州郡官员到县视察,发现监狱中没有羁押的囚犯,百姓认为各得其所。因找不出有何问题应当查问,只得宣布诏书,然后离去。
帝性褊察,好以耳目隐发为明,公卿大臣数被诋毁,近臣尚书以下***见提曳。常以事怒郎药崧,以杖撞之,崧走入床下,帝怒甚,疾言曰:“郎出!”崧乃曰:“天子穆穆,诸侯皇皇,未闻人君,自起撞郎。”帝乃赦之。
明帝性情狭隘而苛察,好用耳目窥探群臣的隐私,认为这就是英明。公卿等***官员屡屡被辱骂,陪伴近侧的尚书以下官员甚***遭到殴打。明帝曾因事对郎官药崧发火,用手杖责打药菘。药崧逃跑,躲到床下。明帝十分愤怒,厉声喊道:“郎官出来!”药崧便说:“‘天子穆穆,诸侯皇皇’,哪有皇上,动手打郎!”明帝这才将他放过。
是时朝廷莫不悚栗,争为严切以避诛责,唯钟离意独敢谏争,数封还诏书,臣下过失,辄救解之。会连有变异,上疏曰:“陛下敬畏鬼神,忧恤黎元,而天气未和,寒暑违节者,咎在群臣不能宣化治职,而以苛刻为俗,百官无相亲之心,吏民无雍雍之志,***于感逆和气,以致天灾。百姓可以德胜,难以力服,《鹿鸣》之诗必言宴乐者,以人神之心洽 ,然后天气和也,愿陛下垂圣德,缓刑罚,顺时气以调阴阳。”帝虽不能时用,然知其***诚,终爱厚之。
当时朝中群臣无不胆战心惊,争着表现出严厉苛刻的态度,以逃避诛杀或斥责。唯独钟离意敢于同明帝争辩,直言劝谏,屡次将他认为不妥的诏书封起来奉还。官员有了过错,他便设法解救。适逢天象接连出现怪异,钟离意上书道:“陛下尊敬畏惧鬼神,怜悯体恤百姓,然而却出现气候失调,寒暑不合时令的现象,其过错在于百官不能推广皇恩和尽到职守,而以苛刻作为时尚。群臣之间没有相亲的心愿,官民之间没有谐调的感情,以***影响违逆了祥和之气,招致天灾。百姓可以用恩德来感化,却难以用强力来压服。《诗经·鹿鸣》之诗一定要提到欢宴的缘故,是由于人神之心相通,然后气候才能调和。希望陛下赐恩德,宽刑罚,使天时之气和顺,以谐调阴阳。”明帝虽未采纳钟离意的建议,但知道他是出于***诚之心,因而始终爱护和厚待他。
[7]秋,八月,戊辰,诏改太乐官曰太予,用谶文也。
[7]秋季,八月戊辰(二十五日),明帝下诏:依照谶文,将太乐官改称为太予。
[8]壬申晦,日有食之。诏曰:“昔楚庄无灾,以致戒惧,鲁哀祸大,天不降谴。今之动变,傥尚可救,有司勉思厥职,以匡无德!”
[8]壬申晦(疑误),出现日食,明帝下诏:“从前楚庄王因本国无灾而生怕上天遗忘了自己,以***生出警戒恐惧之心;鲁哀公昏庸乱政,但因无可挽救,上天也没有降下灾异进行谴责。如今出现了日食,表示我们或许还可以救药。各部门主管官员要努力尽心于职责,以助我完成天子的重任!”
[9]冬,十月,甲子,车驾从皇太后幸章陵。荆州刺史郭贺,官有殊政,上赐以三公之服,黼黻、冕旒;敕行部去帷,使百姓见其容服,以章有德。戊辰,还自章陵。
[9]冬季,十月甲子(二十二日),明帝随同皇太后临幸章陵县。荆州刺史郭贺政绩优异,明帝赐给他三公穿用的礼服,上面绣有黑白相间的斧形花纹和黑青相间的双“己”形花纹,并赐给他悬有七条玉串的礼冠。命郭贺在巡行所部时除去车前的帘帐,让百姓观瞻仪容服饰,以表彰他的德行。十月戊辰,明帝一行从章陵返回京城。
[10]是岁,京师及郡国七大水。
[10]本年,京城洛阳及七个郡和封国发生水灾。
[11]莎车王贤以兵威逼夺于、大宛、妫塞王国,使其将守之。于人杀其将君德,立大人休莫霸为王,贤率诸国兵数万击之,大为休莫霸所败,脱身走还。休莫霸进围莎车,中流矢死,于人复立其兄子广德为王,广德使其弟仁攻贤。广德父先拘在莎车,贤乃归其父,以女妻之,与之和亲。
[11]莎车国王贤用武力强占了于阗、大宛、妫塞等三王国,派莎车将领镇守。于阗人杀死了莎车守将君德,拥立本族首领休莫霸为王。于是贤率领西域各国数万兵众攻打于阗,却被休莫霸大败,贤脱身逃回到本国。休莫霸进军包围莎车,身中流箭而死。于是于阗人又推立休莫霸哥哥的儿子广德为王。广德便派弟弟仁去攻打贤。广德的父亲先前被扣在莎车,***此,贤便送还广德之父,并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他做妻子,同于阗建立了和亲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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